柳文倾明白她的意思,她想让自己借着这桩婚姻登上高位,带领寒族做那人上人。她想告诉自己,这桩婚姻的开始并不是出于两心相悦,而应把它当做是君臣间的一种默契。他的一生应该有更远大的志向,绝不是沉溺于儿女之情,拘泥在一方小格局里。
柳文倾第一次觉得,或许她早已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只是不会接受罢了。正如她从不允他亲近西宫,因为她并不承认自己是她孩子的父亲。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冷漠的近乎残酷,不给他留一丝一毫的余地。
柳文倾想,她会有真正爱上一个人的那一天么?不做一国之君,不做一家之主,只做一个人的妻子,一个孩子的母亲。他曾经以为,宣家的长公子,会是那个人,可是宣氏子依然被她废弃,终身囚禁。她的心里,除了家国天下,还能容得下一块小小的地方给别人吗?
他问不出口。
宇和殿外的穹顶之上挂着一轮冷月,静寂无声的映照着柳文倾苍白的半张侧脸。
今年的秋天,似乎比以往来的更早一些。
......
入了八月,或许是天气变凉了的缘故,小世子卫昭的病情又反复起来。
谢时雨研制的方子也失去了原有的效果。床榻间,卫昭惨白着一张小脸,一双大眼睛半眯半睁,一点精神都没有。
梁浅坐在床头哄他,一手持药汤,一手持汗巾,只是伴有细细的泣音。
屋子里的女使仆人们急得团团转,却也毫无办法。陛下派她们来服侍小殿下,说句难听的话,若是小世子没了,她们的小命估计也保不住了。
只有乌嬷嬷依然淡定自若,皱着眉屏退了下人:“屋子里容不下这许多人,转来转去的,仔细扰了殿下的清静。若尔等继续添乱,不用禀明了陛下,老身自能撵你们出西宫去。”
周遭安静下来,便显得梁浅的哭声更为清晰。
乌嬷嬷皱着眉看过来,谢时雨以口型回她:师姐只是心疼殿下,并无他意。
陛下虽没有日日前来,可乌嬷嬷是她身边的人,世子殿下有了什么不好,女王陛下也是第一时间知道的人。
药味太苦,小殿下摇着头根本不愿意喝,便是硬生生灌下去,也只咳得淋漓尽致,足足要把肺咳出来一样。梁浅从女使手里拿来蜜饯,细声哄他:“吃下去就不苦了啊,小殿下乖。”
卫昭刚被灌了药,很是难受,脾气又大,伸手便打掉了。
还剩一碗药需喂下去,可世子殿下是怎么也不肯开口了。
谢时雨示意梁浅拿着药碗退下来,自己进前,低声说道:“若殿下喝了药,我便满足你一个要求。”
“真的?”猩红的大眼里闪过一丝期待。
谢时雨点点头,许诺道:“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我想见我爹。”
......
殿中一时静寂下来。
生病了难受想见亲人这本无可厚非,只是世子的亲爹身份尴尬,听说犯下了谋逆的重罪,被陛下囚禁,不死已是垂怜。谢时雨一时也拿不准意思,只偏头看了看乌嬷嬷。
乌嬷嬷也有些为难,因为这还是世子殿下第一次提起要见他的生父来。
她是陛下身边的人没错,可牵扯到前王夫,她这个下人终究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
思考了片刻,她才开口:“......待老身禀告了陛下,再来回复......”
“我不要......我不要!我现在就要见我爹爹!”世子殿下又开始在床榻间闹腾起来。
谢时雨敲敲额角,颇有些头疼,病人太年幼了不听话也是难事,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沈恪一般,任她折腾,伤重痛极了也一言不发的。
“昭儿。”
正僵持着,外头传来一声唤。
院外砖石铺就的长廊上,走来一道修长人影。青年一路行来,长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