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星络腮胡遮了大半脸,本不易让人看清脸色。可此刻他耳根尽红,每一根胡须都仿佛起火了,尴尬之色无所遁形。
“方才是我冒犯,没明白夫人良苦用心,请夫人海涵。您饿了吧?我去、我去请容茵为您备早膳!”
气氛诡异到令人窒息,飞星顶不住了,转身开溜。
可惜李恪昭不能像他那般没出息地落荒而逃,只得佯装无事地撇头看向墙角,握拳抵唇轻咳一声。
“是我疏忽,多谢你及时找补。你……”
“哦,我以往听人扎堆闲聊浑话时提过,”岁行云坦荡作答后,闷笑低言,“说来也怪,公子是男儿,理当比我更熟知此事才对吧?”
“只是一时没想起,有什么奇怪的?”李恪昭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恼羞成怒的时候,“我又没成过亲!”
“我也没成过亲啊,”岁行云看他别扭得很,一时好奇,忍不住大着胆子多嘴一句,“公子平常不与人聊些……唔,年轻人间的混账话?”
她发现,此时李恪昭面对她,似乎已隐约有些不同于初见时那般紧绷防备。
“你觉得我有多闲?”李恪昭眼神不善地横她一眼,没好气地冷声道,“又以为飞星多大狗胆?”
岁行云摸摸鼻子,识趣地换了话题:“哦,那公子您看,需不需我请见王后,当面再解释一遍换香的缘由,以免有人借此生事?”
“不必特地请见。三日后你随我进宫赴宴,届时再寻机会向王后解释。”李恪昭举步走在前头,出了喜房。
“好的。”岁行云规规矩矩跟在他身后半步,这是下属身份与主君并行时该有的距离。
走了一小段路后,她到底决定试试心中揣测是否确实。
“公子啊,其实‘那种事’是人之常情。咱们今日也算情势所迫,心无杂念地就事论事而已,不必面红耳赤尴尬这样久吧?”
“岁行云!”李恪昭头也不回,咬牙切齿唤她的名。
“在!”岁行云抬头挺胸应得利落,心中巨石落地。
她只在早前歃血盟志时自报过一次“岁氏行云”之名。此刻他唤的是“岁行云”而非“岁十三”,这算默许了她的下属同盟身份吧?
李恪昭硬声硬气道:“首先,我并未面红耳赤。其次,姑娘家不要如此热衷与人闲磕浑话,晚些来书房详谈正事。最后,闭嘴,吃你的早膳去!”
“得令。”岁行云憋笑,迈着雀跃步伐往膳厅而去。
会被她三言两语就惹急眼,怎么看都像是将她划归“自己人”的苗头。
看来,经过清早的“歃血为盟”,再加上这半日的跌宕起伏,她算是初步得到李恪昭信任了。
唔,待三日后进宫赴宴回来,应当就可与他细谈休书之事。
接着,得琢磨琢磨如何快速提升体力、掌握李恪昭目下处境、详细了解当前天下大势、摸清主流军阵与战法……
对了,还得找人教教她识字。这时的字对她来说是深奥神秘的“上古雅言”,她跟个睁眼瞎没两样,这问题亟需解决。
这么想想,事情还真不老少。
罢了,明日愁来明日愁。总体形势大好,待会儿多吃一碗饭聊表庆贺吧。
第4章
“清早那时您让我寻吃的,可我才走到廊下就被六公子跟前那个大胡子飞星带走,说是六公子命我先在府中认认路,也认认人,今后做起事来才方便。”
膳厅内,婢女容茵一边为岁行云布置餐食用具,一边红着眼眶小小声声告状。
“之后他将我领去交给一个脸黑黑的大个子,自己却走了。那人凶神恶煞的,押着我四下胡乱逛,到巳时初刻才放我进厨房为您准备吃食。我瞧着这事根本不像六公子的主意,只怕是他们欺生。”
“咱俩初来乍到,若是闹不清这府中谁是谁,着实哪儿哪儿都不便,先认认人也不是坏事,”岁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