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小定礼上霍菲的情状说给了他听,末了又将声音压低了,听上去便多了几分黯然,“要说从前,我也不能相信妹妹就是这样的人。只你想想,好歹是至亲,从咱们来了,妹妹可曾露过一次面?可别说她病了,我是不信的,哪怕病得起不来,难不成咱们还不能进去看看她?连这个都推了。我先还纳闷,现下仔细想想,却是明白过来了。定是她也不赞同这门亲事哪。”
小姑子是个什么心性,张二太太心里头有数。人心气儿高本没错,想着叫闺女高嫁更是人之常情。张二太太虽不想贬低自己儿子,也清楚两家门第确实有些差距。不过丈夫说的也并没有错,张家几代人办书院,自家人虽没有出仕的,可为官的弟子却是不少。说起人脉来,张二太太也自认为并不比侯府差上多少。
不过她的话,还是叫张二沉默了。半晌后,才叹了口气,“以前妹妹并不是这样的。”
心里头几多踌躇。妹婿与他提起亲事,他很是高兴的,以为这样亲上做亲是妹妹的意思。听妻子如此一说,倒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这……她不乐意,也早些说。如今小定礼都下了……”张二不禁对妹妹和妹婿不满起来。结亲又不是结仇,他们两口子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高攀,霍家妹婿也是的,夫妻俩都没个商量不成?“难道还要悔婚?”
“莫急。”张二太太握住丈夫的手,轻声安慰,“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菲儿的亲事是她父亲与咱们定下的,便是妹妹有些不情愿,到底也是咱们家的人,总会想清楚。日后菲儿进门,咱们加倍对她好些,不叫她受半分委屈。日久见人心,妹妹总会回转过来的。”
就算小姑子母女两个不愿意,张二太太也不会提说婚事作罢——摆明了对自家有好处的事,她傻了才会推出去。
张二神色缓和了些,但眉宇间也还是颇有不悦。他读书多年,多少有些个古板,总觉得妹妹不愿,这亲事上就有些个不够完满。张二太太观其神色,自是知道他心里如何想,只低声劝道,“我跟你说这些,你可别钻了牛角尖。想想咱们阿举和阿紫。”
除了张韬外,她和张二膝下还有两个孩子。长子张举自幼苦读,与张韬不同,从很小时候就被人夸赞在读书上头有天分,如今正准备着秋闱考举人。据张家老太爷说,张举文章老成,秋闱是十拿九稳的了。她给张举定下的也是书香人家的女孩儿,知书达理,张二太太很是满意。
往后想走官路,侯府这门姻亲的助力也很是重要。再一个,张家名望虽是不错,却也只是在海疆那个小地方,且论起家底儿来,还不如县里几个大商户。说句眼皮子浅的话,他们本来就是二房头了,就是分家,能分到多少?
她还有个十来岁的女儿张紫呢。
各方面权衡,叫张韬娶了霍菲,总是利大于弊的。
“你说的也是。就只阿韬在菲儿跟前势弱,日后只怕会被妻子压了一头。”
张韬人老实得不像话,又沉默寡言不会说甜言蜜语,张二叹息。次子这个性情哪,也实在是叫他头痛。
张二太太却是并没有这样的担心。说实话,霍菲在小定礼上的表现,也是叫张二太太看清了这丫头的深浅。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和举动,在张二太太看来并不算什么。等婚后,她有的是功夫慢慢调理。
到了这步,张二也没什么法子。小定刚下,也没个无缘无故退亲的道理。只好点头认同了妻子的话。
只是又嘱咐妻子,“待菲儿进门,你要多教教她。”
哪怕是次子媳,也是要出门与亲友走动的。就只听妻子话中的意思,霍菲喜恶都摆在脸上,可不是什么好性儿,没的得罪人去了。
张二太太点头应允,“放心。”
她这话说得胸有成竹,只是不知道,就在她们一家三口登船回海疆的次日,霍菲便找到了机会,偷偷从后门溜出了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