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砚颔首,神情冷淡,光是看他脸上的表情完全看不出喜怒,心思深不可测。
他背着光站在屋檐下,薄幸的脸庞如玉般冷白,唇瓣微微抿直,稍许片刻,他启唇,冷漠吐字道:“让开。”
顾止行的小娇妻平日胆子很小,嫁人之前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乖乖女,这会儿见着面无表情的冷酷帝王,没有半路逃开就算不错了。
她自然知道小平安的身份,更加明白这孩子就是帝王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早早除去才好。
她小腿颤抖,挡在门前,“皇上......孩子们都睡着了。”
钟砚抬眸,冷睨了她一眼,眸中彰显几分冷酷的煞气,她被吓的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哆哆嗦嗦的移开身子。
门开了又合,夏日光影都被拦在门外。
钟砚走路悄无声息,走到床边,两个孩子靠在一张枕头上,愿哥儿的脸睡的潮红,软乎乎的耳朵尖尖也冒着粉嫩的颜色。
愿哥儿身侧的小平安却睁着一双眼睛,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圆溜溜的黑眸好奇的望着他。
钟砚脸色一沉,伸手将他从床上捞起来,这是他头一次抱这个他厌恶的孽种。
这孩子的五官除了眼睛,都随了赵焕章。
独独这双灵动的双眸,就连看人时的神态都像顾盼。
钟砚低眸望着他的双眼,削瘦泛白的手指紧紧掐着孩子的身体,强烈的杀意在面对孩子的眼睛时,烟消云散。
他想杀了这个孽种的原因,不完全是因为这是赵焕章的孩子。
而是每每想起他的存在,都会提醒钟砚一遍,这些苦头是她自找的,全部都是他亲手造的孽。
顾盼也是真的爱上了赵焕章,才会心甘情愿为他生下这个孽种,为他求情为他挡剑,甚至最后她毫不犹豫死在自己的面前,也有可能是为了下去陪他。
钟砚随手将这孩子放在铺满软毛毯的地面上,小平安喜欢抱人,蜗牛爬似的爬的他的脚边,抱着他的小腿。
钟砚轻笑了声,嘲讽之情溢于言表,随即动了动脚尖轻飘飘的将孩子给踢开了。
愿哥儿还在睡,钟砚没有将他叫醒,转而踏足了三姨娘的院子。
顾盼死后,三姨娘一病就是几个月,吃了许多药都没什么用。
心病难医,她迟迟没有办法从女儿的死讯中回过神来。
病床上的三姨娘听闻陛下亲临,原本是不想见的,总觉得她女儿的死和钟砚脱不了干系。
为了顾府里的其他人,三姨娘也没敢使脾气将人赶出去。
钟砚只是想从三姨娘这里找出些线索,若是顾盼还活着,肯定会忍不住来找她的娘亲。
钟砚若有所思盯了她一会儿,半点蛛丝马迹都没看出来。
三姨娘一下子老了许多,两鬓隐隐生了些许白发,神情憔悴,还要丫鬟搀扶着她才能勉强站稳。
钟砚坐在太师椅上,修长削白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淡淡发话道:“你好好休息。”
他起身,不欲多留。
却在转身之际,余光一瞥,瞧见了右手边立在佛堂前的牌位。
佛像两侧点着几根红烛,中间摆着一张刺眼的黑色牌位。
“爱女顾盼之位。”六个大字像冷刀不偏不倚刺进他心口。
钟砚的脸色迅速冷了下来,唇色泛白,他冷冷收回目光,一言不发。
三姨娘却一点都不害怕,难不成真的要她的女儿死了连个牌位都没有吗?哪怕是皇帝不许,她也要设灵堂摆牌位,将她的女儿送走,让她能投个好胎。
快至黄昏,钟砚才从顾府离开,愿哥儿睡了一觉,烧也退了些,乖乖跟在父亲的身后,爬上马车时也不用人抱着。
等上了马车,愿哥儿可怜巴巴望着他的父亲,问:“娘亲什么时候才回来看看我呀?”
钟砚像被一根无形的针刺中了,手指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