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看着木宛童远没有上次见的时候气色好,也瘦了许多,语气又哽咽起来,心里像是针扎了一样的疼。
木宛童自小常在沈府和广平王府两个府之间来回住,两边都当作是家,沈府还特意给她留了个院子,人家有一份月例银子,她却能得了沈家和王府两份月例银子,可见宠爱。
听着江氏问她是否受苦,木宛童就想起了夏侯召,免不得面上有了几分笑意,摇头道“没有,我在邺城过得很好,舅母不要担心!是邺城太远了,我回来的时候路上颠簸,这才清减许多。”
江氏只当做她是在安慰自己,心疼于木宛童的懂事,又怕再提起邺城,勾她回想起被罚官奴的不堪过往,便再也缄口不提。阿宛这样一个美人,落在那些权贵手里,什么下场简直不敢想象,好在今日一见精神还好。
沈晰和沉吟,夏侯召对阿宛是掏心掏肺的好,他去的时候阿宛比以往倒还好一些,脸上有了肉,气色也更好,只是沈晰和不方便说,还是选择闭口不提。
“予南呢?怎么没随着你一起回来?”江氏像木宛童身后张望了一眼,开口问道,心中却一紧,难不成予南是出了什么事?
木宛童迟疑半刻“予南去游学了……”旁的倒是什么都未曾说。
江氏不清楚情况,只当做是沈晰和将木予南赎身后让他去游学,也不晓得木宛童与夏侯召的关系。
江氏替木宛童擦了擦脸上尚未风干的泪痕,又细细打量了一番,拉着她的手“一会儿去见见你外祖母和外祖父,他们都想你的紧,前一阵子你外祖母才晓得你广平王府……”
江氏顿了顿,不欲说全,唯恐勾起过往,再伤了木宛童的心“她坐在窗边吹风,染了风寒,断断续续几个月都不见康健,今日执意要来接你,到底还是被我们劝住了。”
当初沈老夫人知道沈王妃没了,两个乖乖巧巧的外孙儿被收没为官奴,哭得昏天黑地,险些瞎了眼。沈老太爷嘴上不说,却一夜都未曾合眼,眼底都是通红的。
两个人都埋怨木宛童怎么不传信来陵阳,好让他们早早派人去接了回来,就算皇帝将他们沈家贬谪了,将孙儿们接回来这点儿面子还是有的。
木宛童心里一个激灵,免不得挂念,外祖母已经七十了,平素身子硬朗,这缠绵病榻几个月……
“大夫看过了说了什么?说了无碍吗?”木宛童拉紧了江氏的手,忙得问道。
江氏安抚“无碍,只是心里郁结,挂念着你,所以迟迟不愿意好,今儿听说你要来了,立刻就精神了,早饭也用得香,现在巴巴的等着你过去给她瞧瞧。”
外祖父和外祖母四十多岁才得了母亲一个女儿,当做眼珠子一样疼爱,自然爱屋及乌对她和予南也当做心肝肉一样,乍一知道这噩耗,就如山塌了一样。
木宛童顾不上一路风尘仆仆,急着要去见沈老太君,江氏拗不过她,只得带她去。
沈老夫人住在荣文堂,木宛童多年未曾见过,逢年过节却都能收到礼物和书信,都是极为用心准备的,可见拳拳爱意,所以多年不见也没有丝毫生疏,只是不知道沈老夫人这么多年,容貌有没有变化。
一进院子,就瞧见个年长的嬷嬷,秋香色衣裙,腕子上一对银镯子,面露焦急的朝外张望,一见木宛童,赶忙上前请安,又朝里头高声道“姑娘来了,姑娘来了!”
刹时,门帘子便被挑起来,出来几个丫头婆子,又哭又笑的将木宛童簇拥进去。
绕过前堂,转过便进了内室,见着一酱色袄裙的妇人,老态龙钟的端坐在榻上,慈眉善目,花白的头发被简单绾成发髻,额上戴着福寿双喜抹额,嵌着绿松石。腕子上挂着一串小叶紫檀佛珠,莹润光滑,可见佩戴多年,又及其珍重。气色不怎么好,大约是久病的原因。
她一见着木宛童,说不上是哭是笑,只是赶忙将人抱在怀里,心肝儿肉的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