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为官多年,哪怕常年身处边关,极少踏上朝堂,可该有的政治敏锐度,钱德还是有的。
一国将军被人如此算计,甚至于那事还闹得极大,堪称人尽皆知。
若是身为帝王的周恒颖不做些什么来安抚他,即便钱德不在意,恐怕他手下的将士们,甚至满城的百姓们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此时。
所以说白了,周恒颖不是在安抚钱德,而是在安抚人心。
显然,周恒颖猜对了事实。
在他们一行人进入空无一人的金銮大殿之后,所面对的,竟是人间帝王放下身份与尊严的道歉。
“臣为大昌臣子,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本是本分,陛下何需行此大礼?”
除却唐糖等人之外,只有钱德一人在面对周恒颖的道歉之礼时,诚惶诚恐地连忙上前搀扶。
事实上,不论钱德内心对周恒颖是什么想法,至少明面上,他都不能露出分毫怨愤之色来。
清楚这一点,为了自己的亲人不那么尴尬,唐糖与钱茜茹也对着周恒颖行了一礼,算作问安了。
全场只有容御从始至终动都未动,他可以为了钱茜茹而去疼爱她的孩子,礼待钱家人,并不代表他会对个与钱茜茹毫无瓜葛的人间帝王放下身段。
更何况,凭借男人精准的直觉,容御敏锐地察觉出了,周恒颖对钱茜茹那不同寻常的眼神。
对于情敌,准确点而言是毫无威胁的潜在情敌,别想让容御给出任何好脸色。
周恒颖自小在深宫中长大,且环境还复杂得很,甚至可以说,在他还未学会走路之前,便先学会了看人眼色。
容御与钱茜茹的关系他早已通过暗卫知晓,而同样地,出于男人对情敌的直觉,他也看出了容御已然知晓自己的隐秘心思。
但那又如何?
他自知自己与钱姑娘之间的缘分根本毫无开始的可能,既如此,让他最后再放纵一番又如何。
“朕还未恭喜钱姑娘顺利寻得爱女。”周恒颖温润的目光投注在依旧与多年前一般年轻貌美的钱茜茹身上,“当年朕的承诺,依旧奏效,钱姑娘会是我大昌国的郡主,永远的郡主。”
这话像是在说给钱茜茹听,又像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谁知道呢?
反正钱茜茹就当成字面意思理解就行。
“还要多谢陛下当年的相助,妾身无以为报,此物,算作妾身对陛下当年恩情的回赠,还望陛下收下。”钱茜茹递出一个精美的玉盒。
通过那通透如琉璃般的玉质,唐糖隐约可看出里面装着几个丹药瓶与几张符篆,还有一枚护身玉佩。
这些应当是她娘亲所特地准备的,周恒颖所能用得上的好东西。
其实若非钱茜茹说了,想自己了结与周恒颖间的恩情因果,唐糖甚至还打算自己也准备一份礼物,送与周恒颖,算是报答他当初对自己母亲的相助,也感谢他这些年来对钱家的照拂。
尚未开窍的唐糖没看出来周恒颖对自家娘亲的深切情意,更不知娘亲悄无声息的回绝。
她只是奇怪地看着周恒颖在娘亲递出谢礼之后,那瞬间灰败的脸色。
殿内的气氛突然就静默了下来,半晌,周恒颖才极力压抑着自己颤抖的手,从钱茜茹手中结过了那个玉盒。
“你我……两清了。”嗓音沙哑。
唐糖歪了歪小脑袋,奇怪地看着周恒颖的一举一动,满脑子大写的问号。
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她娘亲给的玉盒烫手?
明显看出了什么的钱德沉默不言,长辈与帝王间的私事,不是他所能非议的。
同样沉默的还有满心不悦的容御,他心底都快气炸了,但是又因着未婚妻明确的拒绝,而不敢当场发作,免得回去被人训。
眼不见为净,容御正打算移开视线,然后就发现了全场唯一一只单纯的小家伙,顿时心底就升起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