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攀当即嗤笑一声,连头都不转,“都是俗人,装什么高洁?所谓高洁,不过是个壳子罢了!你看这书院每日里布道论学的,有多少人?可又有几个是真为了道和学!整个书院,从扬名的时候,就注定是个套着高洁的外衣,行俗世之事的地方!”
他落了话音,大步走开了。
魏铭愣在原地。
沈攀对人对事怎么理解他不在乎。但是沈攀说,这个书院从扬名的时候,就注定是个套着高洁的外衣,行俗世之事的地方。
沈攀缘何如此肯定?
叶侍郎初建修竹书院,是为了大骂内官不错,却也只是借此消去心头之恨,谈不上什么行俗世之事。后来修竹书院发展起来,叶侍郎确实将儒家经典引为自己立身之本,并且招来了不少志同道合的读书人,修竹书院这才蓬勃发展起来。
这样的修竹书院,即便不是真的干净,沈攀又为何笃定其就是为了行俗世之事?
所以,修竹书院到底做了什么事,让沈攀如此看不起,又想要同流合污?
汤公将那一笔巨资捐给书院的时候,又知不知道呢?
修竹书院后来没有为汤公出头,和此事又有没有关系?
……
此刻,魏铭很想去找沈攀或者叶家人问个明白。
但显然,不会有人告诉他一个刚刚进入书院的外地书生。
竹林吹来阵阵清风,魏铭站在竹桥上,俯瞰偌大的修竹书院。
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呢?
清风吹动魏铭的衣摆。
魏铭不知道。
——
叶兰蕙飞也似的穿过大半个竹院,一路分花拂柳,风吹得她鬓角细发扬起,她一口气跑到了叶兰萧的院子里。
“阿兄!我知道了!”
她闯进院子便喊了起来,叶兰萧的房门关着,可她出门的时候,阿兄明明还在的。
叶兰萧的书童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小姐,别喊了!”
叶兰蕙被书童请到了一边的回廊下,“阿兄不在吗?他去哪了?”
阿兄平日里根本不会出门,他们巴望他出门转转,都是奢望,今日怎么出了门去?
“阿兄去哪了?”
书童却摇了头,“少爷在房里,不许旁人打扰,小姐千万别去!”
叶兰蕙看向那紧闭的房门和窗户,她垂丧道:“阿兄是不是又思念阿嫂了?”
书童点了点头。
叶兰蕙更加发愁了。
阿嫂是阿兄求回来的。
阿嫂原本是湖广人士,跟着其父亲来南直隶做官,阿兄对阿嫂一见倾心,自来孝顺的阿兄也有不顾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候,鼓起勇气向父母亲求了阿嫂。
但这桩婚事并不这么顺利,父亲原本不肯,架不住阿兄恳求,后来辗转结识了阿嫂的父亲,才谈成了这门亲事。
阿兄和阿嫂自成亲后琴瑟和鸣,时常挑灯相谈半夜,叶兰蕙看着,只觉羡煞。
可好景不长,就在阿兄稳登二甲、又选为庶吉士、前途无量的时候,在家待产的阿嫂忽然难产。
本来就是早产,又逢了难产,孩子没出来,阿嫂就没了命。
阿兄听说,远在京城,一口血吐到了家信上,顾不得父亲连发三道家书阻拦,终究还是回了扬州。
阿兄回来后性情大变,起初一月,不是在房中把阿嫂的遗物反复拿出来擦拭,便是开了库房,将所有的石料拿进去屋里,没日没夜的雕刻。
阿嫂曾托他刻一枚小印,他忙于学业未能完工,阿嫂一走,成了永远的悔恨。
阿兄每每忆起,便又把自己关进房中,刻到手上深深浅浅划出许多伤口,血流不止,才肯罢休。
叶兰蕙看着那紧闭的房门,想去劝解一句,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嘱咐书童好生照看自家阿兄,离了去。
她幽幽转到了父亲叶勇曲的院子外,刚想着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