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乍起。
死亡泽国上已是一片荒草皑皑,雄关之中的落日越渐浓郁,黑马道逐渐露出它与中土之州与众不同的一面——苍凉的冷风呼呼的刮来,夜里犹如鬼哭狼嚎。
沈思月拨开知知额前的留海,低头温柔地亲了一亲,等到妹妹入睡,将被褥往上拉了拉——抬头看到柳三娘、小慧,还有红藕坐在炕上的坐在炕上,搬着小凳坐在炕下的坐在炕下,都还在忙着亲手改制袄衣。
房间里到处堆满了棉制的袄衣和袄裤,有改好的,也有未改好的,炕下还搁了几只麻袋,里头装着的是羊毛絮子。
另一头,韩秋容在埋头算着账本,身上披了一件外衣,旁边的明香钻在被褥里,已经酣然入睡。
自打沈思月让明香进医馆当医护,教了明香一些护工知识后,明香便积极地学着当好一名医女,这丫头一贯心思简单,忙了一日回来累到不行,晚饭过后上了床倒头就睡。
房间只点着一根烛台。
沈思月多点了一根烛台走过来放到一旁,看了一眼炕上堆着的高高的袄衣,拿起一件抓了抓,轻声问道:“三娘,赶得如何?”
柳三娘觑了一眼刚刚睡着的知知,小声回答,“咱们尽量缝得细致点,马虎了容易破烂,这么多件,怕是还得花些功夫。”
沈思月点了点头,看向红藕,“红藕白日还要赶工,若是乏了便上炕休息。”
红藕唇角拂笑,“不妨事,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熬几个夜又有什么要紧?”
一边说一边抬起线尾咬断,将手里这件改制好的袄衣扔到一旁,又捡起来一件继续,话音压得极轻。
“反倒是思月你,从来都是晚睡早起,心里担着所有人,里里外外哪件事没让你费心?常日里城内城外,村头村尾的奔波来回。大家拿你当主心骨,可这主心骨又岂是那么好当的,你不心疼自己,我替你心疼。”
沈思月心下一暖,没再劝说,给红藕递了一下线团,红藕轻声道:“虽说才刚立冬,天气还不至于一下子降得太快,可谁也不知道哪日就要
。降雪,总是紧快最好。”
“我瞧着这地方便是不到降雪的日子,冷风一刮起来,都让人受不住。”
柳三娘又把话接过,一边捡起一根新线,眯着眼穿针而过打了个结,手里的活没停下来。
“官署发放的这些冬衣,放在南方的冬日穿着都够呛,哪儿能抵御得了边关的严寒?我虽然说未到过北地,可也听过不少人提起,这地方的冬季,气温低下时说是在屋子外头,泼洒出去的热水还未落地便能成冰。”
“今儿这风刮得,我已觉着冻到不行。三娘你说的洒水成冰,那得有多冷啊!”小慧听着不禁抱了抱自己。
屋外风声呼号,三娘轻轻说着,“燕枝家的嫂子同咱们说了,这官署发的袄衣年年如此,流配来的村民真要指着这个过冬,谁都过不去这个年坎,都是东拼西凑的捡那些旧衣废毡往身上裹,饶是如此,每年冬季冻死的人也还不在少数。”
三娘轻叹,“好在咱们手里攒了一点银钱,咱们商量着自己买来这次等羊毛,将大家的袄子都改一改,不论如何熬过冬日是首要。紧快改完了给大家发下去,耽搁一日都怕风雪突袭,没这袄子御寒,你们在外上工时可扛不住。”
说话间,三娘又缝好了一条袖子,拿手心压了一压,眉眼间都是热乎乎的情意,“再说,我哪儿放心——让思月你哥挨冻啊。”
沈思月笑了,“有嫂嫂亲手缝的袄子,我哥穿着只怕连心窝子都是火热的一片。”
三娘眉眼含情带笑,如今也不怕取笑,捧着袄子甚是骄傲的道:“过去在馆里,我们这样出身的女子,哪儿需要学什么女工,而今为了破云,我是真的什么都愿意学,再苦再难都甘之如饴。我这针脚缝得是歪歪扭扭难看了点,可我知道,思月你哥他不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