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影下,朱绪那张淡然清贵的脸,幽冷得不剩下一丝的温度,藏在眸子深处的哀狂,在暗光下一闪而过。
他其实一点不惧死,阿姐说要带他一起去死时,他只是觉得这世间当真没什么好留恋。
朱绪安静了一下,继续说下去,“大婚那晚,我终究没能爬到晋王府,朱翟年命人将我抓了回去,晋王得知后对此甚是不悦,他却以我姐弟情深为理由,命人将我带去晋王府住下,果然,他娶我阿姐,与河阴朱氏交好,都不只不过是为了他的权力之路铺路。”
长眸幽冷,字字讥讽,少年的语气却平静得像是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晋王在我治腿的药里做手脚,不欲让我的双腿好起来,并以我阿姐为挟,企图从我口中撬出朱家祖先朱辩藏下的机密,我为了阿姐,向晋王透漏了一些祖先朱辩留下的机密,而这事情,我爹朱翟年心知肚明。”
沈思月听到这儿,她的心里仿佛有石子滚过,刺得发疼。
“在我爹看来,子女的幸福不值一文,而他对我娘的爱憎,更是令他从未视我为亲子,所以利不利用我,又有什么关系,偏生我有四分相貌像了他,他不认我是他朱翟年的种都不行……阿月,你说可笑不可笑?”
朱绪淡淡的一笑,“朱家日渐式微,才是朱翟年心中大事,他以为他联手晋王,扶助晋王一臂之力,将来晋王荣登大位之时,便可让河阴朱氏重回巅峰,朱家其余长辈,也都这般以为,可笑他们看不清,河阴朱氏的堕落,是他们开始了数典忘祖,开始抛却了数百年簪缨世家的气节,是他们一点一点,亲手将朱家拉跨,却还指望靠自己重振门楣。”
匀长的手指,在轮椅的扶手上一寸一寸握紧,泄了几分冷戾的情绪。
“阿姐嫁去晋王府,不足四个月,便小产了,原本我能救活她,可那日殷夫人来了,她一贯看不得我与阿姐在一起,更不会允许我给阿姐治小产之症,殷夫人命人将我拖了出去,关进了柴房,后来阿姐血崩,太医赶来时,阿姐人已咽了气。”
朱绪沉默了一会,房间里安静得几乎听不到呼吸声。
沈思月让蕴起的泪雾早已模糊了眼睛,随即,从眼里渗了出来。
朱绪凝了一眼自己的双腿,“阿姐死后,我原本觉得,这双腿残疾了也无所谓,废了便废了……是阿月你让我有了想再次站起来的念头。”
他抬起了眉眼,长眸凝在沈思月的脸上,几乎不错眼地望着她。
沈思月看不清朱绪眼里神情,那里波澜诡谲——势必要拖着她身不由己地坠进这温柔陷阱。
少年以惨烈的过去为囚笼,一步一步靠向她这团温暖照人的火焰——他像飞蛾一样扑上来,不计一切。
沈思月想了一下,她走过来,蹲到轮椅前,双手轻扶着轮椅,泪过的双目异常地明亮,“阿绪一定是尽力了,能在朱家活着,你一定是尽了全力……能不能多活久一点?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八十年,活到百岁,不知那时候阿绪会是什么模样?”
她拉紧了他的手,“我想看看。”
朱绪垂下眼眸,少女染着泪的双眼,有一种令人神迷的温柔,他淡淡说道:“阿月可知,你这般拉紧男子的手意味着什么?”
沈思月点点头,字字清晰,“我想陪着阿绪,活到百岁。”
朱绪不动声色地诱惑,“阿月确认?阿月你还小,或许还不知自己此刻在说什么。”
沈思月都没脸告诉他,她比他大了不少,曾经都活到二十七了,直到今日才对一个男子动了心,而且总有种老牛吃嫩草的羞耻感。
她也不知该怎样告诉他,她心疼他,想保护他,想和他一直一直在一起,甚至贪婪地想他的眼里只有自己。
“过了今年,我便及笄,十四的姑娘不算小,足够懂得什么叫喜欢……阿绪呢,阿绪可喜欢我?”
沈思月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