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绪是个浅眠的人,几乎睡不足三个时辰。
若是再想着阿月,他便更加浅眠了。
韩计通这个人,朱绪很信任,办事能力很足,通权达变,观察入微,他几乎不需费力去交流,韩计通就能懂他所想。
一个早上的时间,韩计通便去取了银钱,到小蓝子村找大傩岐婆婆,岐婆婆人有几分古怪,可就是爱攒财,贵人送上门来,哪有拒之门外的,当下就答允了。
“我跟小锤头住后头那间小屋,那里啊,一年都能晒着太阳。前面都还空着,堆了些杂物,草药,还有我跳大傩舞的道具,你们自己搬一搬,想住哪间都可以。只是这每年的租子……”
“这一百两是今年租子,若是续租,每年加二十两。”
举人出身的私塾先生,一年薪俸才80两;宫里的妃子一年俸银300两,韩计通这个钱给得属实大方了,还有追加,还是长租。
岐婆婆乐呵呵得,都快乐不可支了,这是发了笔大财了,想不到啊,居然还有贵人花钱住她这破房子??内城那么多好住的地儿,偏往役人村住,图个啥?
还是说她已经弄不懂年轻人了?
韩计通直接便让带来的人动手打扫,一个个都是他带出来的,麻溜得很。不消半个时辰,便收整得干干净净。
韩计通稍作布置了一番,但他知道朱绪性子,没张扬着来,只在朱绪睡觉的卧房里,添了两块毯子,一张屏风,一张躺椅,一张好床,一张书案,一张衣柜。
下人打理房子时,韩计通四周转了一转,额外留心了一下相邻的几户。
看到还有很多人的,便知道是昨日新来的流犯。
常住的,大多都去上工了。
右边那一户也挺大,只是没岐婆婆这户高,这户有小两层。
昨晚采买的用度,据下人说是送到了这里。
韩计通看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面貌周正,浓眉大眼,目光清澈,他看了就觉喜欢,从那户走出来。
姑娘见他们也在打扫,疑惑看了一眼,似乎要去办什么事,朝别的房子去了。
这姑娘,该不会就是少公子口中那个叫“阿月”的姑娘?
韩计通笑了。
朱绪搬进来的时候,也才是上午,他很满意,因为推开窗,看到的便是阿月那户。
岐婆婆是个六十左右的婆子,脸上的皱纹却已经像是死亡泽国上遍布的沼路,又像是雄关里的深谷,一条一条,一道一道,皱巴巴挤着已经看不明显的五官,还涂了些鬼魅的颜料,一时间分辨不出是当地人,还是混族人,还是汉人。
只有一双眼睛还闪烁着亮光。
她微微佝偻着身躯,穿着长长的大袍子,上面缝着五颜六色的布条和彩带,脖颈上也戴着五颜六色的宝石珠子,头发上是细细的五色珠子。
这大概是王宝宝见过最“奇装异服”的老妇人。
这就是这里的巫医啊?
王宝宝十分怀疑,岐婆婆还能不能跳的动舞?
岐婆婆看着朱绪的眼神一直在放光,她岐婆子是走什么狗屎运了,家里住进来一个貌若天神的年轻人,比姑娘家还好看。
岐婆婆那颗吃灰了几十年的春心,感觉又复苏了。
她笑嗝嗝地看着朱绪,慢慢的从头看到脚。
怎么这么漂亮的年轻人,双腿是个残疾?怪不得需要人背着。
岐婆婆的春心顿时就缩了回去。残疾的不行,身有残疾那都是受到诅咒之人。岐婆婆是大傩,也当了一辈子大傩,大傩都信奉神鬼因果,岐婆婆也不例外。
但是岐婆婆太喜欢这般斯文模样的年轻人了,清贵,高雅,一点不像这边关的男人。
所以岐婆婆还是愿意让朱绪住下。
“您是岐婆?我叫朱绪。”朱绪靠坐在韩计通买的那张能坐也能靠的躺椅上。
岐婆婆站在他房间,进来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