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很多像阿爹一样的人,日复一日,修着那道墙。
可鞑靼人凶悍又奸猾,那道城防并不能彻底阻拦住他们。
于是那道墙修好又破坏,修好又破坏。
鞑靼人攻打过来,人手不够时,守城将军会来役人村调用一批村民,去帮着士兵搬运石头,运送粮草,推拉马车。
有一回他也去了,因为去的每人,能发一百文钱,不少了。
他能给奶奶买肉吃。
他以为会很轻松,只是搬搬东西,又不用冲锋陷阵,不会有事。
过去死了的,那一定是他们太笨了,腿脚不灵活。
那年他才十四岁,天真自负,蛮人的箭矢根本不长眼,而且他们的箭术极好,能射很远的距离。
有的将军赶着他们上去,给投石器放石头,其实是想让他们当盾牌,吸引蛮人的火力。
大柱和春来也想要吃上肉,和他一起报了名。
大柱才刚被推出去,便让鞑靼蛮人的箭射穿了眼睛,从脑后破开一个洞,血流汩汩,彭地一声倒在土地上。
春来死在投石器的旁边,士兵拿长矛将他戳着立起来,双方停火的时候,春来身上扎了上百支箭。
叶舟清晰地记得他们死时的样子,让人看了直想吐。
也不知是否走狗屎运,他大难没死,活下来了,和他一样走狗屎运的人不多,四分之一。
拿着军营领的一百文钱时,有人笑了,有人哭了,有人笑着笑着哭了,有人哭着哭着笑了。
叶舟拿着那一百文钱,觉得手上都是血腥味。
刚好一阵雷雨打下来,他也哭了,跪倒在雨水中痛哭流涕。
叶舟发誓,他从小到大,爹娘死时都没那样哭过。
他忽然就明白了,生长在这种吃人的地方,自己不可能有未来。
迟早也要让人像扔狗一样,把尸体扔进雄关深处,喂野狼。
从那之后,叶舟就不再对生活抱有期望。像他们大人说的,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
别说,这样想开后,他觉得好过多了。
不再有烦恼,不再愤世嫉俗。
就当条咸鱼吧。
没什么不好。
可才当了一年咸鱼,让他遇上了小白村里那个家伙。
那家伙非要教他拳脚,还说自己给十万大军当过教头。
吹牛皮的人叶舟没少见。
但那家伙说能给他买肉,为了他奶奶叶婆婆,他只好忍辱负重,点头拜了师。
自打学了点拳脚功夫,叶舟发现,还挺好使。
至少役人村里欺负他和彪子他们的人就少了。
可惜,半年前,那家伙死了。
说好教会他,他能以一敌十?
打打村落里其他混混还成,上一回,还不是让个将军在校场里打得落花流水。
叶舟打算继续躺平,当条咸鱼。
拳脚也懒得练了。
练了也没用。没人给他买肉。
叶舟这会看着星星,胡思乱想……直到脑海又浮现姑娘的脸,他那颗不安的心,又有种跃跃欲出的感觉。
他掏出来许久未吹过的骨笛,吹了他唯一学会的曲子。
这骨笛也是那家伙留下,只教了他这一支曲。
吹着吹着,叶舟眼睛又湿了。
这回他懒得擦,反正也没人看见。
沈思月醒来,听到村落里,传来一阵笛声,似有若无。
……
昨天傍晚,周晏没有多说,放下东西后,推了车,带了人便走了。
沈思月想来想去,朱绪身上值钱的东西只有那枚御寒的雪琥珀。
该不会朱绪把它当了?
那么好的宝贝,当了就可惜了。
赵士诚的人说,会安顿朱绪在城中住下。等她问问他,帮他赎回来。
北地苦寒,到了冬季,阿绪的身体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