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参加遥城市商会的主要都是当地涉足房地产的公司。
赵鸿光和赵翊坐在场下。
“现在政府呼吁住宅回归居住属性,打击炒房的力度很大……”
去年政策刚下来的时候,对房地产行业的影响不亚于一场地震。
好几家小公司直接告吹,业内唱衰,后续投资断了,楼盘烂尾。许多心怀不轨的个体投机户更是前一夜纸醉金迷后一夜身败名裂。
赵家在郊外的一栋楼盘也受了点影响。
会议结束,父子两人去了家茶馆,吊兰翠竹摇晃,落地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灿如白昼。
赵鸿光看着外面交通最繁忙的三岔路口,问赵翊:“你刚刚都听出什么了。”
“房地产被炒的太过,一阵风吹过去全是泡沫,局势重构势在必行,现在才是健康状态。”
“这样一来鴻远所做的一切布局可都得改变了,棘手得很哪!”赵鸿光叹道。
“不是鴻远,是整个行业的改变。”赵翊清洗茶具。
危机是一枚硬币,一面是威胁,一面是机遇。
“哈哈,年轻真好。”赵父接过他泡的茶,真心感叹。
年轻人无所谓成败,永远有希望,斗志昂扬。
赵鸿光在九十年代下海经商,赚了点小钱,后来国家扩大开放搞建设架桥修路,他包了很多工程,有自己的建设团队,再后来赶上了房地产浪潮,乘风而上,声名鹊起。现在想起那些辉煌时刻,觉得恍如隔世。
“我最近总想起以前的事,”他品着茶,“琢磨着要是衡儿的腿没事就好了。”
赵翊倒茶的手顿了顿。
“有你们两个在我就能安心退休了,不过还好我让你学了……”
“爸。”赵翊说:“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你先走,我在这空空脑子,想点事儿。”
赵翊以前很喜欢跟父亲撒娇,赵鸿光也吃他这一套,对小儿子有求必应。
别的家是严父慈母,赵家是慈父严母。
孙淑华经常是用一种类似厌烦的复杂眼光看他。
他5岁以后就被送去爷爷奶奶家。
两位都是退伍军人,那时候国家分配了院子。
他在军区大院里跟着爷爷奶奶看抗日剧长大,小时候立志精忠报国作出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业。非常中二,因为身体好体育棒,想成运动员拿金牌为国争光,晚上放学后围着大院跑很久,后来被告知已经错过最佳训练年纪,只得作罢。
第二次有想做的事是学习地质专业,了解承载着世人的这颗星球。
他没有高考,走的是物理竞赛保送这条路。从不觉得自己天赋异禀,能做的只有百分百努力。
这条路并不好走,夙兴夜寐,靡有朝矣。[1]
赵翊很早就明白,人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本来就是一种幸运。
世上最美好的路,就是通往理想的路。
高中有时候写着写着题天就亮了。
所幸努力是不会骗人的,以他的成绩,上国内最好的地质院校都绰绰有余。
一切都准备得当。
变故发生在寒假。
他接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赵衡在手术室内做截肢手术。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
孙淑华哭着对他拳打脚踢,“都是你害的你哥,我就不该生你!你给我滚,滚……”
赵鸿光坐在长椅上深埋着头,隐忍着泪,对他说出了所有事实。
他是最后一个去看他的。
赵衡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看见他进来抽动嘴角笑了笑。
被切割后的半截身体在床上挣扎想要坐起来,身上每一寸都是痛的。
每一声呼吸都是剜在赵翊心里的刀,他无比希望自己从来没出生过。
很长的时间里他都在想,他怎么还不死,直到现在这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