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云三年,四月逐渐入春,温温软软的微风悠悠吹开漫天春景,长安城内来来往往的人群熙熙攘攘堵住了大半街道,喧嚣热闹却也井井有条。
皇宫,金銮殿外。
下朝的大臣三五成群鱼贯而出,交头接耳互相窃窃私语,目光时不时看向前方那道身影。显然,是在讨论与“他”有关的事。
炽热的阳光倾洒而下,那人身着黑金色蟒袍,张牙舞爪的长蟒面目狰狞,在风的吹动下翻舞着似要择人而噬。可偏偏,那蟒袍的主人却生的一副好面孔,眉毛浓密飞斜入鬓,一双充满异域风情的眸子满是亮光,薄红的眼尾上挑出几分薄情寡欲的弧度,可那饱满润泽微微掀起的唇瓣,却又为“他”添了几分风流多情。
男子女相却并不显阴柔,阳而不刚,是男子女子看了都会惊艳的面相。
大臣们虽压低声音,可这般近距离谁都能听见他们在讨论些什么,可偏偏那人却好似听不见一般,哼着小曲儿走得颇为欢欣。
直到——
“裴沽酒!”一声压抑着愤怒的低吼从群臣后传出。
小曲儿骤停,“男子”疑惑地“嗯”了一声,微微撇过头向后看去,待看清来人时,乌亮的眼眸闪过一丝锐利却又极快地被散漫替代。
群臣避开,让出来人。来人身姿挺拔高大,面容俊朗却透着些阴鸷,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裴沽酒,眸中满是压抑到极致的嫉妒和怒火。
“嗯?”像是没看出男子的怒火,裴沽酒眼尾微微上挑疑惑道:“皇兄有何事?”
“裴沽酒!”裴君秀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你少装傻充愣,别以为仗着父皇对你的宠爱就可以一直得意下去,父皇他不过是看在你已逝去母皇的面子上,等有朝一日……”
“那就等有朝一日再说,我还有急事,就不和皇兄叙旧了。”
话没说完便被裴沽酒嗤笑着打断,“他”摇着扇子大摇大摆地离开,看模样显然未将男子的威胁放在心上。
裴君秀面目阴沉地几欲滴出水,他看着轿子离去的方向,掩在宽大绣袍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呵,娶江月弦?裴沽酒也配?
父皇不公,仅凭着对那女人的宠爱便将太子之位交给了裴沽酒,如今还将他的心上人也一并许给了裴沽酒!
暗暗咬了咬牙,裴君秀眼神略微凌厉地往身后一扫,群臣便都眼观鼻鼻观心权当未曾见过此事。
裴君秀这才一甩绣袍,带着一腔怒火,走了。
四月的天慵懒舒适,温温软软的风带着青草的香气从容飘过,四处都是盎然的春意。
轿子出了宫直奔长安城繁华深处,街两边的铺子正开张,此时正熙熙攘攘来往人群络绎不绝。裴沽酒的轿子没有过多停留在商铺前,而是绕开人群走旁边一个小道,进了一个朱红色的大门。
花满楼,长安城内有名的美人窟,不仅是最大的皮肉生意场所更是最大的消息源。
夜色渐浓,今夜的花满楼格外热闹,原因无他,镇国大将军江择之女江月弦被皇上亲自下旨指与太子为妻的消息已然传遍全场。
像是一滴水溅入了油锅,花满楼瞬时滋啦啦地沸腾起来。
“什么?江姑娘要嫁与太子为妻?!荒唐!”
“就是,怎么可能?这消息哪传出来的?莫不是假的宣扬出来哗众取宠故意消遣我们大家的?”
“花满楼的消息什么时候有过假,而且听说就定在下下个月完婚!”
“这怎么可以?江姑娘乃是人间姣姣明月光,可太子殿下还不如我呢!他们怎么般配?怎么般配?!”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
“……”
消息带来的震撼如裴沽酒所料,花满楼内顿时一片鬼哭狼嚎。这里的男人大多都有妻室,他们听闻消息尚且如此,待明日那些年轻儿郎们听闻,还不知晓会闹出多大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