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宴的船舱在甲板之下,某个靠近船舷的位置。
这里本是作为仓库而存在的“格子舱”,如今渡轮上没有足够的货物,这些船舱就被腾出来,作为专门为没有购买正常船票的人们开放的劣等舱而存在。
之所以将这些船舱作为便宜的劣等舱,并非完全因为这里先前是仓库,还因为这些格子舱的舱壁外面就是大海,只要一到有风浪的夜晚,拍击舱壁的浪涛甚至能把人的耳朵震聋。
除了严重的噪音问题之外,还有卫生问题——这里完全没有类似盥洗室的地方,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卫生间。
唯一的“出恭处”,是一处向下的通风口。
在这里出恭并非完全没有好处,当浪花足够大的时候,从通风口涌上来的水流能够为整个人做全方位的清洗,甚至能让人省去洗澡的烦恼——除了凉一些,腥一些之外,几乎完美。
可如果人的运气不好,刚好在需要出恭的时间赶上了吹海风……
世上再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了。
住在格子舱里的乘客组成复杂,根据陈宴上船以来的观察,这里起码聚集着二十种以上的民族。
从亚裔细分出的天神州人、樱国人、南安人、柔佛人、泥国人,到辽阔北地族裔细分出的苏卡不列颠人、忙豁勒人、箕子人、海拉尔人,再到红皮肤的安底音人……
从大部分中途上船的欧罗巴族裔中细分出的海外鲁克人、佛郎机人、杰瑞曼人、歌利亚人、菲尼丝人、艾尔人,到十分稀少的罗格尼族裔中细分出的罗格尼人、图斑人、国钢人……
在陈宴上船之前,这些族裔的名字,他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这些人并非全是和他一样的吝啬鬼,还有相当一部分的穷光蛋,和比他更加吝啬的抠门鬼。
人们上了船,然后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到花费了大半生的旅行。
陈宴也是过了很久才知道,原来大海和蓝天白云也是可以看腻的。
他抱着白猫进了横贯于格子舱之间的走廊,在浓郁的烟味和酒精气息中穿行而过。
和隔壁的歌利亚老酒鬼打过招呼,确认自己的船舱尚且安全之后,他才用一只手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门,另一只手抱着愿望,进入自己的船舱。
转身关上舱门,大多数噪音都被隔绝在门外——作为原本用来当做仓库的格子舱,为了保证水汽不会入侵,这些船舱的门几乎都做了密闭处理,这使得从走廊中传来的声音能够被很好的隔绝在外。
照顾濒死的白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前两天的时候,隔壁的歌利亚老酒鬼喝酒差点醉死过去,最终被一个柔佛神棍用三口牛奶救了回来。
在那柔佛神棍用牛奶宣扬他的邪教时,陈宴借机从他手里肮脏的油漆桶中讨要出小半勺牛奶,喂给白猫。
在确定白猫不会对乳糖过敏之后,陈宴每天都要去渡轮中央的牲畜养殖舱,买上两百毫升左右的牛奶。
把一丁点碾碎了的大米煮进锅里,再把撕成碎末的鸡胸肉混杂进去,将两者煮烂了,混在加热到大概60度的牛奶里,等待放凉,就成了白猫一整天的吃食。
白猫吃东西的速度很慢,似乎是因为牙齿硬度不够的原因,它即便拼尽了全力,也做不出“啃食”的动作,顶多就是“嗫嚅”罢了,一次只能吃下一丁点。
但白猫的底子似乎很不错,即便每天只能吃上那么一点,它的身体也在渐渐焕发着活力。
愿望“看完”了陈宴的这部分记忆,几乎呆住了。
‘这段记忆……不是虚构出来的。’
‘确确实实就是陈宴上船之后真实经历的事。’
‘这么看来,我面前所发生的,以及刚刚从陈宴脑袋里看到的,依然是世界记忆碎片中真实存在过的事件。’
‘出问题的是人们的身体和记忆,以及这艘渡轮——包括陈宴在内,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