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半,夜色如往常一般笼罩了整条沃克街。
按理说,平常的这个时候,已经过了白班工人的大规模通勤时间,可今天沃克街上的行人还有很多,甚至还存在着一定数量的小商贩。
陈宴恍然发觉,今天是星期五了。
有些公司的打工人是有双休的,这些打工人大部分在亚楠市上城区的写字楼里工作,也有一小部分在沃克街的小作坊里干活儿。
这些工人大都是职业学校的毕业生,拥有一定的技能——这是他们区别于普通工人的决定性因素。
他们不需要完全依靠出卖劳力来换取微薄的报酬,他们掌握的技能让他们拿到稍高一些的日薪:
至少10个便士以上的日薪,让他们勉强在养家糊口之外,还能拿出一些节余,在周五的【夜间集市】上买到一些平常吃不到的美味。
周五的【夜间集市】属于沃克街的每一个人,包括那些被克莱恩·贾斯特斯警长管教甚严的沃克街警员们,他们通常会在周五的晚上执勤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他们来说,这实在是不得了的作为了。
原本,要买炸鸡,就要到沃克街北边的伯明翰街,那里有完整的商业生态,各种餐饮店一应俱全,包括一家南边来的婆罗洲人开设的炸鸡店——
他们家的炸鸡店用特质的热带香料烘焙而成,是平民能接触到的、少有的、安全健康的异邦美味。
陈宴从来不吃他们家的炸鸡,因为他们会加芥末,那是让陈宴最为恐惧的香料之一。
好在今天是周五,沃克街的夜间集市能够满足民众们味蕾的一切需求。
此时的街道全然没了往日黄昏后的宁静,大量的流动摊贩聚集在沃克街的上半段,叫卖产生的喧闹声不仅吵醒了还未上夜班的工人,还驱散了沃克街大部分楼顶的夜鸦。
由于帝国这些年来轻工业产品的不断发展,和这些天来政客们为了拉选票、讨好民众而打压下来的物价,流动摊贩们也能够为自己的推车和货篮装点上廉价的装饰物——
这些装饰物大多是手工制作的小型塑料广告牌,用铁丝弯成的、代表自己商品名字的字母(虽然工人们大多不识字,但摊贩们并不在意这些),和冲了廉价疝气的荧光棒。
偶尔有摊贩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富人们废弃的电池和灯管,靠着那点可怜的电工知识拼凑出可以闪烁的霓虹灯,立刻就会成为沃克街上瞩目的焦点。
在路灯亮起之前,其他流动摊贩则大多用煤油提灯照明。
也是在路灯亮起之前,如果从市中心的月亮钟楼看向沃克街,就会看到一条由黯淡煤油灯组成、蜿蜒于市井之间若隐若现的长蛇。
长蛇的一头对着市中心的方向,另一头已经隐没在沃克街后半段越发密集的转角楼中了。
在流动摊贩的集中地,陈宴出乎意料的没有见到苏珊大妈。
在原本苏珊大妈的位置上站着一个瘦高的小伙子,大概十几岁的样子,脸庞和苏珊大妈有五分相似,小伙子的眼神有些忧郁,头发的颜色和苏珊大妈一模一样,是泛着淡红的金色。
和苏珊大妈不同的是,小伙子推着一辆进行了煤气改造的小车,现在,小车上的油锅里正炸着一堆看不清是鸡翅还是叉骨的东西。
陈宴来到近前,顺口问道:“苏珊大妈今天没出摊?”
小伙子从这句问询中听出了他老顾客的身份,于是强撑起一些热忱,回答道:“是啊,我妈妈生病了,现在在家里养病。”
陈宴问道:“是什么病?”
小伙子略有些不耐烦,态度里的热忱消失了,但还是有礼貌的回答他:“是感冒,先生,你知道的,这个冬天真是难捱。”
陈宴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三份……四份炸鸡。”
小伙子终于开心了点,给他炸上新的鸡肉,话也比刚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