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雨更大了。
虽是午后,但原野之上已有凉风渐起,那凉风拂过刚刚出芽还未泛绿的庄稼,穿过乌烟瘴气的城区,在声势溅大的雨中掠入车窗,带走车厢内乘客们身上的温度,又从另一边的车窗穿了过去。
陈宴打了个哆嗦。
他身上的西服并不保暖,那是老爹非要他穿上的,老爹常常自诩“见过世面”,知道外面的人都穿西服,打领结,戴礼貌,腰板挺直,说话温和但又不失硬朗。
老爹希望陈宴也能成为那样的人。
他不仅不想让陈宴面临战争的危险,还不想再让陈宴回来继续耕田,过一辈子他那样的苦日子。
可老爹这辈子去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隔壁县城,他见到过最“体面”的人,则是某个来到县城里熬资历的年轻贵族。
他一辈子在田间忙忙碌碌,挣了钱也不敢花,甚至没时间去省城一趟。
所以老爹不知道,即便是在省城里,穿西服打领结的人也不多。
陈宴明白这一切,所以他更加仔细的倾听着女孩的话语——他希望自己能弄明白对方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一席话,在说完之后,又打算对他如何——他只有活下去,好好活着,才不会辜负老爹的期望。
女孩不知道通过何种方式发觉了陈宴的心思,她眉宇间因此有了忧愁和伤感,但还是继续把话说了下去。
“陈长生解决了兵武元帅派来的杀手,想明白兵武元帅到底要做什么,就匆匆忙忙赶回书院。
可惜为时已晚。
那些逃兵逼先生号召百姓缴粮,可今年县城里的百姓们已经缴了三次皇粮——每一次有新的军阀占领省城,都要再缴一次粮,百姓们家中早就没有余粮了,能否安全度过这个冬天都是问题。
先生知道这种情况。
先生不肯,他们就要对先生的家眷动歪脑筋。”
女孩声音平静。
“先生不堪受辱,先杀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然后拿刀自裁。”
“逃兵们依旧将先生一家吊在了书院的房梁上。”
“陈长生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几乎疯了,他依靠着附身的狂暴灵,杀光了逃兵,然后回到省城,在兵武元帅举行的一场盛大宴会上,当着帝国远道而来外宾的面,拔了兵武元帅全家的脑袋。”
她说完了话,好整以暇的等待着陈宴的反应。
陈宴因先生的惨死而心中悲愤难忍,原本准备好的隐忍全部抛在了脑后,在这一刻几乎失去理智,盯着她的眼睛,发出了急严令色的质问:
“我明明叫你保护好先生!你当时到底在做什么?!”
陈宴脑袋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先生死时的惨状,即便他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当此时此刻听闻这件事的真相之后,他依然情绪崩溃,陷入悲伤和愤怒的情绪中不可自拔。
“我当时在跟着陈长生。”
女孩说。
“因为我当时做出了判定,陈长生对先生下手的几率很大。
只要有先生一天在,恶之花就一天无法在白虎原上开放——先生的人脉很广,地位超然,这是决定他能够左右白虎原意志的客观前提。”
陈宴无力的瘫在了座位上。
他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女孩看着陈宴,声音和风声一样轻盈。
“先生并未死去。”
陈宴愕然,红着眼睛看着她,脑袋里满是愤怒和不解。
紧接着,女孩口中的话,让陈宴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物质运动在时间上既是有限的,又是无限的,时间是有限性和无限性的统一,有限中包括着无限,无限体现在有限之中。”
陈宴听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