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骨灰撒在天地间,当个孤魂野鬼也好。
“如何?你可同意?”她撑着一口气,瞧着萧子昂,就等他答应。
萧子昂点头,“你我之间的约定一直算数,是我愧对于你,我已再次催促他们去叫裴相,你,再坚持坚持。”
宣玥宁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纵使期待着死后解脱,再不姓郑,可听到“裴相”这二字,还是让她从心里泛上苦楚。
“你叫他,他也不会来的,何必呢。”
萧子昂郑重道:“他会来的,玥宁,等他来看你。”
她脸上的红晕褪去,轻轻摇头,望着床顶的眼神逐渐涣散,当年她还是宣家小娘子时,父母皆亡投靠嫁给裴家的姑母——裴寓衡的母亲,和裴寓衡一起长大。
后来,裴家出事,就剩她和裴寓衡相依为命,郑家找到她时,为了不再拖累裴寓衡,也为了郑家给出的足以让裴寓衡活下去的飞票(银票),她跟着郑家走了,只留他裴寓衡一人孤苦成长。
这件事,是她生平最后悔之事,她不该抛下裴寓衡的。
弥留之际,身体感官不再灵敏,可如今却清晰感受到喉头哽塞,她大错特错。
若再有一世,她必不会回郑家认祖归宗,她会陪着裴寓衡一起披荆斩棘,再不离开他。
哪怕吃糠咽菜,她也愿意,想到这,她嘴角弯弯翘起,洒泪而亡。
“玥宁?!”
凛冽的东风卷起高挂白绫,混合着震天的哭声,道不尽的凄凉。
萧府大门外,一辆华丽马车停在街角,随从看着门上白绸,低声同马车中的人说话,话语中带着三分焦急:“郎君,郑夫人亡了,我们已经在此待了一个时辰有余,还不进去吗?您的身子可受不住了。”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挑起车帘,寒风呼啸灌入,他眼神一瞥,那想护着他的随从僵硬在原地,放下伸出的手跪在雪地中,“是属下逾越了。”
马车中人轻咳两声,方才开口,声音不似往日清澈,带着一丝轻颤,“你说错了,她不是郑夫人,而是宣夫人,将马车驾到萧府门前,我们等着。”
大洛出嫁的小娘子大多不冠夫姓,她们同娘家关系密切,是以多以自身姓氏称呼,想必玥宁是不喜欢别人称呼她为郑夫人的,郑府从来都不是她的娘家,她还是最喜欢宣玥宁这个名字。
片刻后,盖着一层厚厚白雪的华丽马车,被持刀而立的侍卫护在中央,停在萧府门前于雪地中独立,想要进府,需得从锋利刀锋中走上一遭。
紧闭的大门打开,萧子昂从内走出,瞧见这阵仗,走到马车前叹道:“裴相在我府门前好大威风,既然来了,何不进去瞧她最后一面?”
一声轻笑从马车中传出,车帘掀开,布置奢华的车厢里,四处尽是软垫,上面正斜窝一位面如冠玉的男子,他身披纯白裘皮大衣,狐狸尾巴绕在颈上唯独尾间一寸黑垂在胸口,衬得那红唇艳丽奢靡。
他手里握着镂空雕花暖炉,寒风一吹冒起热气,氤氲在其周围,当真是仙人之姿。
喉咙涌上痒意,抬起宽袖遮住半张脸,咳嗽个尽兴他才说道:“东西呢?”
萧子昂从袖中拿出一纸和离书递给他,“玥宁死前有言,她死后,不当萧家妇,不做郑家女,惟愿一把火烧尽,将其撒在天地间,我已按照和裴相约定的将和离书给你,日后玥宁不再是我萧家妇,可这不做郑家女,裴相打算如何做?”
不当萧家妇,不做郑家女?
裴寓衡缓缓坐直身体,勾唇笑了,仔细将和离书放好,地面震动,却是收到消息的郑家人赶了过来。
他目光幽深的瞧着对面的一群人,语气突变森然,“只要我裴寓衡想,礼数、人伦又如何,又有何人拦得住我,郑家,呵!”
“裴寓衡,你纵使贵为宰相,也不能如此待我们。”
哭声、吵闹过后,是一片寂静,赶走郑家人后,裴寓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