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讲话大多都是斯斯文文,像刘妈妈那样的少之又少。她从没自恃过美貌,但高太后话里的轻视和不屑直白得让她难堪,这敌意太明显了。可她不太明白,太后对她的敌意究竟从何而来?
是因为表姐宋元婧?还是因为宋元婧京城第一美人的虚名?
周幼宁稳了稳心神,轻声道:“民女蒲柳之姿,让太后见笑了。”
高太后杏眼微眯,笑道:“你也不必太过自谦,你这要是蒲柳之姿,其他人也就别活了。”
周幼宁很少遇到这种局面,对方又是身份尊贵的太后,她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高太后忽然“咦”了一声,似是很惊奇的模样:“你不是已经嫁到裴家了么?怎么还做闺阁少女打扮?”
“什么?”周幼宁一愣,心头忽然涌上一种极其荒谬的感觉,她一颗心怦怦直跳,脸颊的热度迅速退却。她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解释,“回太后,原本跟裴家有婚约的,是民女的表姐宋元婧,不是民女。”
“哀家知道啊。”高太后回答,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可是,穿上嫁衣嫁到裴家去的,不就是你自己么?”
“是我,可是……”
“可是什么?”周幼宁话还没说完,就被高太后打断。高太后皱了皱眉,继续道,“难道哀家听错了?哀家久居深宫,对外面的消息也不灵通,昨天才知道这件事。不是说,京城第一美人宋元婧不愿意出嫁,你代替她嫁给了裴家二公子吗?”
“太后,上花轿的是民女不假,可当时民女被人下了药已经昏迷不醒,人事不知,还被迫顶着别人的名头,这婚事是不作数的。”周幼宁急了,她跟太后见面时间不长,可她分明感觉到太后似乎要认定她是裴家二夫人这个身份。
那是她好不容易才摆脱的。
她不知道太后的权力有多大,但她此刻真的很害怕,害怕这个年轻的尊贵女性随便说一句话,就能让她之前为之努力很久的事情,又重新回到原点。
“不作数?”高太后皱眉,十分不悦的模样,“已经拜了天地敬告神明,怎么能说不作数,就不作数呢?婚姻大事,岂能这般儿戏?不管是什么原因,你已经进了裴家的门,拜过了祖宗神明,那你就是裴家二夫人。你坚决不认,和宋元婧又有什么区别?”
周幼宁听得委屈极了,什么区别?她和宋元婧区别大了去了。她是被无辜牵扯进来的,还不能允许她证明身份、逃离火坑吗?
她想她大概知道高太后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了。可能高太后以为她应该做的是将错就错,明明知道自己不是宋元婧,还要替裴二公子守贞,而不是说明身份,试图远离裴家。
——其实她的猜测已经离事实很近了。
高太后久居深宫,对宫外发生的新鲜事知道的不多。关于前不久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裴宋赵三家关于婚事的事情,她到昨天才知道。还是表妹杜庭萱无意间提起一句,她追问后才了解到的。
了解了整件事的始末后,高太后最看不上的是京城第一美人宋元婧,其次便是周幼宁了。
在高太后看来,宋元婧水性杨花,不守妇道,背信弃义,枉担第一美人的称号。而这件事情的第二个女主角表小姐也强不到哪里去,甚至可以说自私到了极点、毫无大局观。那个表小姐难道不知道她把真相闹将出来后,平江伯府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笑料?她知道的,可她还是这么做了。可见她根本就没为平江伯府考虑过。
高太后自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毫无保留地为家族奉献、为家族牺牲。所以她还不到十六岁时就被送进皇宫,嫁给比她父亲年纪还要大的皇帝做皇后,不久之后就守寡做了太后。
青年守寡的日子并不好过,她也没有子女傍身,后半生的漫长岁月,她只能在宫里熬日子。但高太后从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她这也是为了家族的荣耀。
如今高太后骤然得知有个年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