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还有王老先生的警卫试图要拦住人:“别别别,老先生找你呢。”
林斌这会儿却精明了,晓得一找就走不了人,他二话不说立刻折回头,沿着另一条楼梯跑了。
一边跑,他嘴里头还一边喊:“让老先生好好养病啊,冬天是养病的好时候,养好了病春天就舒服啦。”
余秋就看着平常几乎不出病房门房王老先生叫人搀扶着出现在病房门口,嘴里头还在喊着:“小林——”
林斌生怕自己不忍心,居然两只手直接捂住耳朵,两条腿跑成风火轮,毫不犹豫地溜了。
王老先生急得厉害,又没法子自己追,只能一个劲儿地催促守卫:“快拦住啊,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你们怎么就能让他走呢?”
这个他,也不晓得究竟说的是林斌还是李老先生。
病区门口走进来两个头发灰白的老头儿,瞧见王老先生的样子,他俩就笑:“这又是哪个猴儿啊?”
王老先生已经急得变了脸色:“你们怎么不拦着呀?”
两人都是茫然的神色:“拦着什么呀?”
王老先生难得上脸,这一回却是脸都红了:“南边,这个时候怎么去南边?”
两人愈发茫然了:“谁去南边呢?”
这话自然不能在门口说,王老先生只得又回了病房中。
房门关上,一扇门隔离出一个外人触碰不到的世界。
余秋现在是连崩溃都懒得崩溃了,她想起了那句名言,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她还能怎么滴呢?
来京中的第二天,或者是说天一亮,余教授跟何东胜就直接坐着火车又回去了。
余教授得给学生上课,一来一回就是一个礼拜,缺课久了不好。
何东胜得回县里头主持工作,他虽然挂着委员的牌子,也不是什么副职,但大队书记还被主席他老人家留着说古,他这个年轻的少壮派,当然得早点回家干活。
余教授走的时候,有点儿不敢看余秋的眼睛。这世界对善良的人太过残忍,尤其是善于自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的人总是活得过于艰难,因为会常常自责。
余秋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余教授,不同的时代,不同的成长环境造就了不同的人生观。成年人的世界其实很难强求对方三观与自己一致,而且可能也完全没有必要。
唯一的问题是,既然大家都走了,凭什么又丢下她啊?
王老先生的刀开完了,化疗上了一次,整体情况尚可。闲不住的老人家准备回去休养,或者说是再度投入工作。谁也劝不了,那她后面真正能施上力的地方实在有限。
她其实可以跟着林斌,廖主任,还有大队书记他们一块儿回杨树湾的呀。
病房门开了,那两位老头儿还在劝王老先生:“哎呀,谁都拦不住的,你莫要生气。”
王老先生一叠声喊着大夫,他要现在就办出院回去。
那两个老头儿却一左一右拦住人:“不行不行,前天开会的时候就说了,你踏踏实实把身体养好了,不能出院。”
王老先生跟他们打商量:“我回去还是接着养身体。”
两人却无论如何都不答应:“这也是我们接到的任务,你就好好休养吧。大姐这段时间也累,刚好跟你一块儿好好养身体。”
王老先生找医生护士,大家都躲得远远,平常最受欢迎的老先生这会儿成了众人避之不及的对象。
才不能让他出院呢。
没有人要求他们,他们却集体怀揣着最朴实的心愿,就让劳累辛苦的老人好好养病吧,哪怕是休息一会儿也好。
余秋生怕自己在办公室里会被逮到,躲进病房中死活不出去。
一直到日头升老高了,护士过来喊人,说有人找她,她还警惕地问:“是男是女?”
护士被她逗乐了,嗔了她一眼:“你想的倒挺美,不是英俊的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