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来了。
那一瞬间,她真的是忍不住要咆哮了。这么浓郁的血腥味,陪床的母亲居然闻不到吗?血都从床单上往下滴了呀。
结果那母亲这才跟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唯唯诺诺表示她有鼻炎,一直闻不到香臭。
沈兰还像个没事人一样,朝着余秋眨眼睛:“大夫,你闻到了没有?好香啊。”
余秋感觉自己想死。
麻蛋,真是分分钟都干不下去的节奏。
她不敢再耽搁,赶紧把人拖到妇检室里行钳夹术。她夹出了大块的血跟肉状物之后,就不敢再动,生怕扩散感染。
就算她小心翼翼,病人的情况还是愈发糟糕了,当天晚上沈兰开始发高烧,先是38.5℃,后头就飚到了39.2℃,接下来是39.6℃,上了冰枕之后情况稍微好了点儿,体温回落到39.3℃。
余秋头大如斗,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沈兰体温往上飚,感染本身造成的败血症?抗生素带来的药物热?还是导致她精神错乱的器质性病变出现的临床症状?
她在脑海中飞快地思索,不停的将病史体征检查结果罗列成排,然后一条条地进行鉴别诊断,然而却迟迟没有办法定下初步诊断。
原因无他,很多疾病她完全没办法排除,她能做的相关检查实在太少了,就连抽取脑脊液也就能看看外观。外观无异常,再做进一步检查,她上哪儿检查去呀?
思前想后,余秋只能下一级护理的医嘱,叮嘱护士跟家属多观察。
她看着患者母亲,忍不住催了一句:“你儿子呢?既然你鼻子闻不到,那你儿子总能闻到吧?”
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农妇不停地搓着手,嘴里头嘟嘟囔囔的,始终没有一个完整的音节吐出来。
她的女儿看上去倒是比她活泛多了:“哈,我哥呀,我哥当然是给家里头生孙子啦!”
说着她居然哼起歌来,“小宝宝睡呀睡,在妈妈怀里慢慢睡。”
余秋想到她刚流产的孩子,只觉得后背发凉,毛骨悚然。
偏偏这姑娘还抬起头来,冲她咯咯咯的诡异的笑。
余秋心里头那叫一个崩溃。她现在怀疑这姑娘前头就已经发过高烧,只不过就她这生龙活虎的表现,旁人也看不出来她正发着烧。
余秋只得又催促了一遍沈兰的母亲,赶紧招呼其他家属也过来,就病人现在的情况,一个人陪床根本搞不定。
说完她赶紧回了医生办公室。她觉得自己需要从头到尾好好捋一捋,看是不是忽视了什么细节点。
神经内科的大夫可真是不好当啊,尤其是有明显精神错乱表现的病人,他们往往没办法正确提供病史,而他们身旁的人也未必时刻关注他们。
余秋找了张白纸,在上头写下发热、流产、精神错乱,现在的关键是她要理清这三者的关系。
究竟是流产导致了后两者的发生,还是流产只是个意外,发热以及精神错乱与流产没有因果关系。
余秋在这三者之间不停地画箭头,然后反复进行推理。她脑袋瓜子里头没有理出个心绪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何东胜探进脑袋来,冲她微笑:“你肚子饿不饿?我给你下了碗鱼丸汤,我妈今天做的鱼丸,可鲜了。”
余秋摸着肚子,感觉好像还真的有些饿了。果然动脑子的时候最消耗ATP,她急需补充能量。
何东胜将保温桶摆在了余秋面前,又帮他拿开水烫了搪瓷缸子,然后舀了鱼丸汤。
余秋看着雪白的汤上飘着青翠的芫荽末,颇为惊讶:“芫荽还长着啊,下了这么大的雪。”
“长着呢。”何东胜有点儿得意,“不仅是芫荽,芹菜也长得好。尤其是草泥塘里头的,那一片都漂亮的不行。今天就有人坐船到杨树湾专门买菜。下了大雪,县城里的菜场都没什么货了。”
余秋点头,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