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两滴,三滴……
鲜艳刺目的血,顺着箭尖流出来,滴落在萧敞手上、衣袍上。
鲜血,从沈厌唇角流出。
他声音因痛苦而变得有些低哑,吃力:“别……别看我……”
萧敞眼里布满红血丝,大颗的眼泪落了出来。
这是于氏第一次看见萧敞落泪。
她浑身发抖,像是在同风挽月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会哭?他竟然会哭?
老郡王离世的时候,他不曾落过一滴泪……
我生完砚儿大出血,九死一生,他连一点心疼的表情都没有……
这样的人,竟然会为别人哭?”
风挽月扶了于氏,往小舟上看去。
萧敞手腕被绳索勒得鲜血直流,举着双手给沈厌捂伤口:“庆云,你答应我的事都还没做到,你别死……”
沈厌唇色苍白:“皓芝,抱歉,我……要食言了……”
萧敞泣不成声。
沈厌哑着声音:“我……要先走一步了……”
“别,别这样!”萧敞声音都在颤抖。
“吧嗒!”
沈厌冰凉的手,滑落在萧敞腿上。
萧敞呆滞住。
他颤抖着伸手,去探沈厌的鼻息:“庆云,庆云你醒醒……”
“他死了。”于氏在岸上道。
死了……
萧敞猛地抬头,充血的眼球死死瞪着于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于氏抹了把泪,朝萧玦欠身:“清河郡王殿下,把他的绳索解开吧。”
萧玦看了一眼萧敞:“解开他的绳子。”
两个侍卫上前,利落给萧敞解绑。
得了自由,萧敞一屁股瘫坐在小舟上,小舟剧烈摇晃,连带着沈厌的尸体也在晃。
萧敞见状,把沈厌拉入怀里。
随后,他看向于氏:“你想要的休书,在我书房书案的右侧抽屉……
休书给你,钱财给你,儿女也给你,我们这辈子两不相欠。
下辈子,不要再遇到我了。”
于氏含恨望着他。
萧敞低头去看沈厌:“我这一生所拥有的一切,都不是我自己想要的。
年幼时,喜欢骑射,却被逼着学习琴棋书画。
年少时,想出游,却被逼迫承袭爵位。
成年后,不愿婚娶,却被逼娶妻生子。
直到后来,遇到庆云。
庆云教我骑马射箭,带我游览山水,给了我快乐和自由……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我确是不懂你。”于氏含泪讥讽:“就像,我不懂你要起兵造反一样。”
“造反?”萧敞用袖子擦拭着沈厌唇角的血,悲凉一笑:“若是好好的,我为何要造反呢?
冒着生死,求的,不过是一个世道安稳、男女平等、嫁娶自由……”
于氏气得颤抖,说不出话来。
风挽月安抚着于氏,看向萧敞:“你连平等对待自己妻子都做不到,又谈何给天下男女平等?
她为你生儿育女,被你囚困半生、冷落半生,又被你无情抛弃……
到头来,你要死了,都还顾忌着颜面,拿休书侮辱她,告诉天下人,她是你不要的人……
这样的你,配谈男女平等、嫁娶自由?”
江风拂来,带来湿气和寒意。
萧敞拿宽大的衣袖仔细给沈厌的尸身挡了风,说道:“确实,我不配……”
说完,他看向于氏,面色由悲恸变得平和:“那也没办法了。
这辈子,你再吃点亏吧。”
说完,他捡起染血的绳子,缠绕在沈厌和他身上,收紧绳索,紧紧打上死结。
萧玦见状,立即要制止:“萧敞,你要做什么?”
萧敞冷漠道:“与你们无关。”
他手指摩挲着沈厌后背,摸上冰凉箭尖,用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