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的人,看到自己田里的植物长势喜人,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可是,这个老农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呢?
不高兴就算了,还满脸愁云。
看着,就像是被逼迫的。
萧玦跳下马背,把风挽月扶了下来。
两人站在荷田边,吹着凉风,十分舒适。
老农弯腰收拾了片刻水草,抬头,见萧玦和风挽月还盯着他看。
他犹豫了一下,就准备收拾农具回家。
老农勾着身子,轻轻拨开荷叶,小心翼翼地往田埂边走。
人才走到田埂边,眼前就笼下一个黑影。
老农惊诧地抬头。
萧玦弯腰看他:“老伯,你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打算解释解释么?”
老农愁苦道:“郡王,您就别问了……”
说完,他折身摘下一捆鲜嫩的荷叶,递给萧玦:“这些荷叶,给您拿去做菜吧。”
萧玦没接。
他蹲在田埂上,问:“缺少粮食的清河郡,良田不用来种水稻,是不是跟郡守有关。”
老农拿着荷叶的手开始颤抖。
风挽月随手摘了根狗尾巴草,步伐轻快地走到田埂上,站在萧玦身边。
压迫感,一下子就升上来了。
风挽月转动这狗尾巴草,对老农道:“伯伯,郡王与我,和郡守不是一伙儿的。
你实话实说,不必担心郡守会来找你麻烦。”
老农动摇了。
萧玦附和道:“整个清河郡,本郡王才是最大的。”
老农终于泄了一口气。
他把荷叶递给风挽月:“郡王妃,这荷叶给您,嫩荷叶,可以炒鸡蛋、做汤、凉拌。”
风挽月拒绝道:“郡王府不白拿百姓的东西。”
老农闻言,回道:“一捆荷叶而已,小人种了好几亩呢,田里多得是。
您若不接,小人就不敢跟你们说话了。”
风挽月:“……”
她只好接过荷叶。
看似小小的一捆,却有好几斤。
风挽月思忖着,回头让人送点银子来补上……
老农爬上田埂,把脚伸进田边的沟渠里冲洗干净,套上一双打满布丁的布鞋。
之后,又认真把手也洗干净。
他身上的衣服虽然洗得发白,还打满了布丁,却干干净净的,没有泥污和汗渍。
收拾干净,才站在了田边。
他四下看了一番,确定近处没人,才开口道:“郡王一定奇怪,清河镇明明依山傍水,为何百姓却吃不饱。”
萧玦点头。
老农叹了口气,才徐徐道:“清河镇,也曾富饶过。那时,靠着现在这些田地,百姓都能有余粮。
直到,现任郡守的到来……
现在这位庞郡守,是四年前调来的。
庞郡守说,他眼睛不太好,神医让他多看看青山绿水,所以,禁止百姓开荒。
他喜欢赏荷花,喜欢喝菰米酒,喜欢吃荸荠和芋头……”
风挽月和萧玦对视了一眼。
难怪,路边都是荷田、茭白田、荸荠田和芋田。
原来,都是郡守喜欢的!
老伯继续道:“小人家的田正好在路边,郡守为了方便赏花,就让小人在田里种藕荷。
而靠近路的其他人家,则分别种了茭白、荸荠和芋头。
郡守说,只要种得好,一亩地给二两银子。
可,三年了,郡守给小人的银子,统共不到十两。
一年到头,顶破天也就才有三两银子,一家老小穷得只能喝粥。
这镇上,除了和郡守关系好的人家外,剩下的都好不到哪里去……”
说完,重重叹了一声气。
风挽月听得心情沉重。
她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姓庞的郡守给她的感观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