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相白怔了怔。
他知道皇祖母年轻时师从炼尸堂,也知道夏一依此行就是为了向皇祖母询问出抓走夏梦莹的人的线索。
说实在话,他也很想知道夏梦怡的下落。包括纪冷,包括慕容棠,都是非常非常地想要知道夏梦莹的下落。他们每个人都有一本厚厚的账,要与这个魔鬼一般的女人相算!
可是皇祖母到底与夏一依说了什么,竟然会让她产生这么巨大的情绪波动?
如果只是单纯的不知情、或是没有告知,夏一依即使是失望也不至于难过成这样。
难不成那个抓走夏梦莹的人,是她熟识的人?
正当墨相白千头万绪地想着,夏一依这边安静了片刻,忽然认真地道:“我是不是看着挺蠢的?”
墨相白想也不想地道:“怎么会?姑娘聪慧过人、百样玲珑,外加心地善良、外柔内刚,怎么会产生这样贬低自己的看法?”
读书人夸人的方式果然都要花样繁复一些。
夏一依摇了摇头:“那为什么我身边的人总是在欺骗我?”
墨相白心中一震,陷入了一阵令人心悸的沉默,半晌才缓缓道:“事出必有因,说不定,那人心中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夏一依有些意外地看着墨相白,她以为这种时候,像他这么会说话的人,肯定是帮着自己、哄着自己,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是在为骗子辩解?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说,如果那人有苦衷,他就好无辜。那我呢?我难道就不无辜吗?”
“姑娘自然是最无辜的,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呢?后面的话墨相白自己都几乎说不出口。
只是,即便是罪人,即便是犯下了最无法饶恕的罪行,那个人,也还是希望能被你原谅一次啊……
夏一依目光灼灼地看着墨相白:“事出必有因,说得真好。古人言,木之折也必通蠹,墙之坏也必通隙。然木虽蠹,无疾风不折;墙虽隙,无大雨不坏。
但是树木终究是生了蛀虫,墙壁也确实有了缝隙。
可是这些都不是我造成的,又与我何干?”
墨相白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无言以对。
夏一依忽然嗤笑了一声:“算了,我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是我失态了,殿下,我告退了——”
“别走!”墨相白一个用力,忽然猛地抓住了夏一依的手腕!
夏一依一愣,当即就想挣开,却听墨相白平日里总是温润如玉的声音带着颤抖道:“是我对不起你,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人不是你……”
他在说什么?
墨相白的声音颤抖而破碎:“那天你说你去买药,我一直在破庙里面等着你。我想着,那一天我就可以摘掉绷带了,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告诉你我的姓名、我的身份……后来‘你’就突然回来了,后面跟了追兵,我根本就没有时间思考,只想着一路快马加鞭离开原地!”
“我真的,真的没有想到……那个人不是你……”那么简单的一句话,被他说得肝肠寸断,几乎用完了全身的力气。
墨相白一阵哽咽,实在说不下去了。
因为此时此刻,再多的言语也是苍白无力。
他并没有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夏一依的眼神。
从惊讶,转到愤恨,最后,转成一潭平静的死水。
夏一依只是静静地看着墨相白,墨相白却觉得那目光犹如实质,仿佛世上最尖利的寒冰,刺入了自己的心魄。
她轻轻一转,从他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腕。
“于是她告诉你,她叫夏梦莹,你就信了?”
“然后带她回了皇宫,惊喜地发现,这个夏梦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做,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轻而易举地帮你夺回了皇位。”她嘲讽地笑了笑:“可比那个破庙中只会看病的那个人强多了。”
不然,饶是墨相白这么聪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