辇车轰鸣,在真实与虚幻的边界上穿行,三方虚空的种种变化,都从余慈眼前流过,他很快又有了新发现。
在水世界……是那还没有和真界天地法则体系彻底产生交集的深层区域,余慈“看”到了几个人影,其中一人,给他的感应很熟悉。
李伯才……论剑轩?
余慈一念转过,那几人已经隐没不见,一是可能用了某种特殊的隐匿法门,二来也是他对下界的“探视时间”已经到了,视角自然转换,切入了另一处所在。
此时的辇车就像飞驰在云层深处,四面云气迷蒙,不辨方向。
驾车的两位神将目不斜视,那青衣童子则引鹤回环,在车外行礼道:“老爷,前方就是四御门庭,有请符诏。”
余慈回神,他现在操不得别人的心,一切的一切更需要先后的“秩序”。他明知这不过是一场自动运转的梦境,但他还是对这里面的支撑着的玄门法理,给予足够的尊重,向白鹤童子微微点头,依礼道:
“请符诏。”
副御上的神将飒地回身,先向余慈致意,又转回去,将捧在胸前的符诏高举过头。霎时间,符诏之上,赤金光芒层发,神文舒展,形如蝌蚪游鱼,不多时便在虚空中结成一部恢宏文章。
真文道韵,由中而发。
金光照耀前路,迷蒙云层中分,便有一座牌坊,立于云端,其形制也是九间十柱,然而比之余慈所见的碧落天阙,似乎显出几分斑驳,灰黯无光。
青衣童子一拍座下仙鹤,清唳声中,当先而行,辇车轰鸣,堂堂而过。
余慈在经过时看了几眼,只见牌坊之上,多有残缺,还有血迹沾染,似乎围绕此处,发生过一场血战。
辇车所经之处,外间还有许多妖异的黑影,盘转流动,有的还试图冲击上来,但金光所照之处,什么妖邪魔影,都如沸汤沃雪,消融一空。
余慈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将“梦境”与“现实”对照,很快就理解了眼前的这一幕。
这是盘踞在太霄神庭内部的魔头。
当年祸起萧墙,根源又出在紫微帝御这个层级,就算上清宗高层再怎么应对得力,及时切割、封闭,也不可能让这处核心之地,完全不沾染任何魔劫。
相反,这里面的天魔族群可能要比四方八天的更加强力。
虽说是神庭封闭,千年已过,其内部应该会有非常对症的清理机制,但他绝不能掉以轻心。
随余慈心念变化,牵车的白虎一声吼啸,辇车隆隆而过,方向又往下倾斜,云层渐薄,忽有一道阴影,接于天地之间,如山峰耸峙,周边烟云雾霭层层环绕,前方引路的青衣童子便道:
“老爷,前面就是封神台了,上面自有人接引,小子经不得斩龙血煞,便先回去复命。”
余慈微微颔首,那青衣童子引鹤回转,在上又往这边施礼,随即化烟而去。
御车、持诏的两位神将,依旧肃立,驾驭辇车往那山峰高台之上投去。
余慈却是奇怪:这边梦境演化也太过真实,有诏有命、有接有引,个个栩栩如生,这还罢了,现在礼仪环节上都丝丝入扣,当年的上清前辈,对玄门道礼是多么看重啊?
他对台上的另一接“接引”,并不怎么在意,想来也是如神将、青衣童子一般,由万古云霄法理、太霄神庭灵气相激而成的法相罢了。
而此时符诏之上,恢宏文章也化光而回,赤金颜色黯淡许多,倒是从内层透出一点青光,莹莹然如美玉、湛湛然如湖波,清光流转,愈见明透。
余慈气机自然就贴了上去,才与青光接触,便是浑融在一起。
由此知道,这哪还是什么道君符诏,分明就是他万古云霄所化的真意,但依旧有镇压四方八极的威仪。
似乎通过刚刚那一道云路,太霄神庭完全接纳了他的道境真意,也在无声无息之间,进行了一次权力移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