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只要知道问题所在,理解了深层的理论,余慈就有了解决的思路。
他对幻荣夫人还是很感谢的。近日来,有幻荣夫人随侍左右,余慈自觉颇有进益,只当年影鬼在时,可堪仿佛。可那时候,他自家的修为境界不过关,眼界不开,所得当远不及眼下。
他也在观察幻荣夫人,尤其是近距离旁观她如何在千万里开外,操弄刘显东的心境,不但将其玩弄于股掌之上,更有“偷天换日”之能,使那个靠着噬原虫才登入长生境界的家伙,一点点地重塑心志。
逐日相较,微乎其微;可与初见时相比,简直有脱胎换骨之效。
作为神主一流,余慈很理解这套理论,更明白其中的难度。这个过程不能太慢,慢了显不出神异的效果;但更不能快,快了必将异化本来的要求。精微的掌控,充分的耐心,彰显出幻荣夫人的手段。
余慈自愧不如。
无怪乎当年幻荣夫人要成就欲染魔主,人欲横流,漫漫无疆,正是可大展拳脚的领域。
幻荣夫人以绝伦的赌性,本想借九宫魔域,一举登上巅峰,可遭到余慈借势控制,焉能没有怨恚之心?
只是这位魔门大能更是理智之辈,并不讳言,也坦白心迹,做出了让步。
余慈自然也要拿出些诚意来——他早想着改易信众根基,不能真如使唤奴仆一般,也给幻荣夫人相当的尊重。不过,仅凭这般态度,就想赢得幻荣归心,也太过想当然,余慈也是通过观察,不断地调整策略,以为长久之计。
他扳起指头:“秽渊、无明、欲染、无畏、寂妙……你还未能得到无明之位,终有瑕疵。扎实根基,重新谋划,也是一条路子。大梵近来也往真界伸手,你可尽可图之,便是一时不成,也可以斩断他的爪子。”
幻荣夫人静静听着,没有开口的意思,或许她很清楚,余慈还有后话。
余慈低笑一声:“大梵在此界砸下的钉子,你是知道的。”
幻荣夫人应道:“是,在北荒。”
余慈道:“北荒黄泉秘府……这些年来,也不知道他经营得如何。别的也还罢了,唯有业火排布,直若天途,轻易不好下手。”
说到这里,余慈和幻荣都有些忌惮。
尤其是余慈,当年在北荒时,层次境界不到,又有平等珠镇压,有段时间,甚至把地狱道的碎片都纳入心内虚空之中,现在想来,真是无知者无畏。
那佛国业火之属,实是因果恶业汇聚,对常人的效果也还罢了,对神主、地仙这等“因果照映之身”,才是真正可怖。
在“因果线”上,所有的神主、地仙,因其过于“沉重”,其实是“处卑就下”,如渊如海,汇万流于己身。某种意义上,就等于是承担着一界生灵的因果之力。
这种情况下,面对业火,除非是以绝顶修为彻底隔离,否则一旦沾染,亿万生灵因果恶业倒逼,就是曲无劫、陆沉复生,也要饮恨。
大梵妖王如此布置黄泉秘府,当真是一步妙棋,便如刺猬也似,让人无处下口。
不过,余慈眼下也不是针对黄泉秘府,他话锋一转:“北荒之地,蠹修众多,又有鬼狱散等大行其道,寻常人看来,实是堕落之所,然而在我们眼中,却是上佳之地……你不妨就在那里,施展手脚罢。”
此言一出,幻荣夫人讶然看来。
余慈似乎没看到她表情,不紧不慢,继续道:“观你培养信众之法,我也颇有所得,尤其在耐心上,我是远远比不过你的。北荒一众黎庶,正是天然信众,只是里面线头繁多,立场多变,非你不能为之。只不过,这等上乘之地,似乎有人故意做来,你也要小心行事。”
幻荣夫人沉默片刻,终于躬身应道:
“谢主上。”
余慈微微颔首,不再多说,重又闭目养神去了。
身侧,幻荣夫人身形如轻烟般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