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
一直静坐的余慈忽然抬头,只这一个动作,就有雷音炸响,连绵不绝,轰隆震动,将前面的虚空变化也给遮掩过去。上空劫云压垂,几乎要抵在屋顶上,不用雪枝下令,岛上护卫已经给惊醒过来,想开启护岛法阵,然而却是一片混乱。
雪枝听得几句,似乎是说元气走向失衡,法阵根本启动不了。
是眼前这位的缘故?
当雪枝再看过去,赫然见到余慈睁开眼睛,幽深不见底的瞳孔,就那么正对着她,让她心头猛然一揪,莫名地两腿发软,多亏扶着月门,才没有当场出丑。
“余先生……”
她试图打个招呼,可声音出来,才发现暗哑艰涩,恐怕都穿不过雨幕。
她深吸口气,调整一下,正要再说,眼睛倏然大睁
就在她眼前,本来还算正常的余慈,刹那间形容枯槁,整个人的血肉都似被瞬间抽离,只剩皮包骨头,显出宽大的骨架。
雪枝本能地伸手掩口,将惊呼声强行压了下去。
天上雷鸣一声急过一声,整个岛上再没有谁能睡过去,纷纷亮起灯火,只有这里,幽暗无光,所有的光线,分明都被院中那一位身上辐射开来的黑暗吞没。
下一刻,那位仰首向天,张口,似是高呼长啸,却没有半点声音发出来。
然而虚空又是震动,天上云层几乎被某种力量拉成了“穹顶”之状,湖畔潮水激涌,掀起了半丈高的浪头,码头的船只都是东倒西歪。
余慈又慢慢低下头,平视前方,幽暗的瞳眸总算亮起光芒,只有针眼大小,却似是将太阳凝束其间。
雪枝不是没有胆色的弱女子,可直面这诡异幽奇的变化,又承受着难以形容的强压,只觉得全身乏力,全靠倚着月洞门,才没有即刻软倒下去。
她还想支撑,可余慈的眼神亮起之后,比幽暗之时还要可怕得多!乍看一眼,就觉得脑际晕眩,轰然雷鸣,呻吟一声,坐倒在雨水中,周身元气纷乱,什么护体真罡都是崩解,转眼就被雨水浇透。
开着护体真罡还不觉得,真被雨水浇身,便觉那森然寒意几难抵御,不自觉打起寒颤,这对一个步虚修士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也在此时,院中余慈站起身来,高大却又瘦削的身影,似乎也是摇摇晃晃,能看得出来,他非常虚弱,但只要看他那眼睛,就让人感觉到不可抑止的颤栗,感觉某种只能用“力量”来描述的可怖强压。
矛盾的感觉,让雪枝思绪混乱,然后才惊觉,余慈是往她这边走来。
很快,余慈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看她。
雪飘也才发现自己形容狼狈,想站起来,可余慈近身之后,那种恐怖的压力更强上十倍,与雨水的寒意一道儿,直压入骨髓,让她忍不住缩起身子,抱臂掩胸,偏过头去,不敢与那人对视。
“起来。”
余慈沉声说话,同时伸一只手,这个友善的动作,使得压力似乎消减了些。
雪枝迟疑了下,也伸出手,连着已经湿透的袖口,一道放在余慈手心,稍稍借力,终于站起。此时两腿还是发软,但冰冷的雨水渗进去,又有些僵硬,总算勉可支撑。
“余先生……”
“冷烟何在?”
被余慈的话音截断,雪枝脑中一片空白,预备的说辞尽都忘记,只能是本能应道:“在房中睡下了……我引先生过去。”
“好。”
见余慈答应,雪枝松了口气,稍稍整理一下已经湿透的衣裙,由于没有中衣,大片雪肌都裸露着,她只能尽可能地多遮掩一些,再将垂落的青丝略作归拢,才举步前行,而此刻,她又忽然醒悟:
此时白衣可是在她房中,为什么又会说出那般话来?是嫌还不够尴尬……还是下意识里,受到今日接收的苏双鹤咒术传讯的缘故?
雪枝脸色愈发苍白,却也不能再反悔,只得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