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又一行人抬着尸i体过,未凝的血滴成串,洒在还满是雨水的石子路上,殷红的颜色很快就渗进了地底下不见了踪迹。
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其中一个死人身上掉落出一个香粉盒子,滚到了她脚边。
落落瞬间定住,怔怔不能动。
“秦掌柜,怎么了?”女官问道。
落落看着脚下的香粉盒子,提了下裙角盖住,强撑着笑容说“无事,烦请您继续带路吧。”
“好,还是尽快出宫吧,莫再耽搁了,等到宫里下了钥,就更不方便了。”女官笑着提醒了一句。
落落点头谢过,等女官转身后,迅速弯腰捡起香粉盒藏在袖中,低头跟在女官后面,头也不抬地走出宫门。
她一路强忍着泪水,直到回到了回春阁,见到了温阮,那包在眼眶中的眼泪才一泄而下,有后怕,有难过,有紧张,有惋惜,有一切足以使她崩溃的落泪情绪,全都混杂在了一起。
温阮赶紧抱住她,轻拍着她的后背,落落也不过是个寻常女子,今日这一遭怕是让她吓坏了,能撑到此时才崩溃得泣不成声,实属不易。
“委屈你了落落,没事了,没事了。”温阮轻声安抚着她。
落落在她肩上摇头,颤抖着手将那盒香粉拿出来,告诉温阮,她看见了什么。
温阮瞬间明了,靖远侯原是做好了逼宫的准备的,可他这逼宫的计划,早已被文宗帝洞悉,文宗帝就是在等靖远侯动手,然后将其人手一网打尽。
包括城外的纪知遥也不仅仅是诛杀门客这一项任务,等到老父亲起事,他的大军随时可以踏入宫门,勤王护驾。
但靖远侯没有动,纪知遥也没有替他杀温家门臣,文宗帝只能暗中着手,将温家的人悄悄地处理干净。
可若不是靖远侯提前的安排,落落今日估计也进不去宫中。
她进不到宫中,便不能传话给皇后,皇后也就不能正好出现阻止了靖远侯起事,后果便是,靖远侯或许也要如那鼻尖侧处有颗小痣的侍卫一样,被抬出宫。
温阮理着这些逻辑链,按着隐隐发疼的额头,半晌说不出话。
她忽然后怕万分,并深刻地理解了原本温家的结局。
文宗帝永远有后手。
就连靖远侯这样的老狐狸,也被他算计得团团转。
温阮有些胸闷,她想着,假如这一次不是自己出城去找纪知遥了,温家是不是仍难逃一死?
不,如果只是自己一人出城,也改变不了这个结局,因为太霄子根本不会给自己接近纪知遥的机会,纪知遥也不敢当着太霄子的面应承自己,等一等。
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纪知遥答应了自己,他也拦不住太霄子去取门客首级。
还好有阿九。
幸好有阿九。
再联想到城门处安排的辞花,想到于悦在回春阁给自己作时间人证,想到他提前察觉了异样带自己出城。
温阮猛然发现,阿九,这个一向很少理朝事的阿九,在不知不觉中,暗自补全着温家此役里全部的漏洞。
如此,温家才险险地避开了全部的陷阱。
殷九野见温阮盯着他看,好笑地问“你看什么?”
“看你好看啊。”
“配得上你。”
“明明我屈尊就你,今日那雨点打得我疼死了,你也不知道帮我挡着些。”
“挡了啊,挡不全,下次我弄辆马车。”
“不弄板车了?”
“你要是喜欢,也行。”殷九野乐道“我用板车娶你过门。”
“你敢?”
殷九野笑得唇角轻扬,他不知道温阮有没有想透这场大局的全貌,但他知道,温家不会有事了。
蓝绻早就告诉过他宫里有不少靖远侯的人,殷九野也料到了靖远侯可能会起事,他不确定靖远侯会不会成功,但他不能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