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兮点点头收泪,抽噎着把水汪汪一双眼睛抬了起来,金氏把她鬓边散乱的头发梳理好别在她的耳后,“你别忘了,额娘可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那年宫里相看秀女,额娘跟先帝的属相相克,是陪你姨母入宫来玩的,刚好你阿玛述职回京就在宫里撞上我了,我们这些京门小姐哪里瞧得上他的出身,虽说是个藩王世子爷,辽东那穷山僻壤的地界,在我们眼里你阿玛他就是个乡下泥腿子,谁料你阿玛那个厚脸皮一眼就相中了我,转眼就让你祖父上你外祖家来提亲,山高路远提亲只凭兵部驿站上一封书信,藩王府的威势震天,他就是个村野匹夫,普通京官的门户谁敢冲他们家那头衔说不是呢,就这样额娘不情不愿上了你阿玛的贼船,削藩的风声出现后,整天跟在他屁股后头担惊受怕。大婚前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是没折腾过,嫁到辽东早先那两年也没少跟你阿玛斗气,可你看,这么些年下来,你阿玛从没让额娘后悔过。”
说着额娘拉起她的手腕,疼惜的来回摩挲她的手,“你性子里有几成像你阿玛,认准了一件事就虎得跟什么似的。额娘离开家能过得好,郁兮啊,你离开家也一定能过得圆满。”
阿玛跟额娘的故事她听过很多次,阿玛每次都会觉得折面子,臊气一甩袖子就往门外走。这次听才真正体会到了额娘话中百折千回的感慨。福晋一番好言安慰,终使郁兮破颜一笑,“额娘,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万岁爷他待我很好,我知道皇帝的身份跟旁人不一样,不过额娘放心,我能看的开,不会走姨母的老路的。”
“额娘的心肝儿真是长大了。”互诉衷肠后,母女两人又恢复了笑颜,眼下自己的宝贝闺女完全沉侵在情动牵肠的恣意欢畅里,这当母亲的心怀里隐隐的担忧,只能自己吞咽了,眼时下金氏不愿为女儿描绘那些可能会发生也有可能不会发生的前景中晦暗的那一面,就让她高高兴兴的活在当下吧!
金氏拉郁兮在罗汉床上坐下身,仍牵着她的手不舍得松开,“皇后仪制尊贵,宫里的主子们恩出格外,咱们也要懂得感激天恩,在宫里尽心尽责侍奉皇帝,侍奉太皇太后,太后娘娘。额娘相信你,柳家的女儿有做正宫娘娘,做咱们大邧皇后的资望。但凡受到什么委屈,写信告诉额娘,额娘为你想办法。”
郁兮咬着唇点头,“额娘放心,我不会丢咱们柳家人的脸。哥哥他们都在任上带兵,回头额娘代我向他们问好。”她回握金氏的手,“额娘,想必我今后的身份也会给家中带来不少压力,天下流言,往往三人成虎,谣诼纷纭,能否堪当后位,自由我今后去证明,倘或我真的遇到不顺,会写信告诉额娘的,您跟阿玛千万不要听信外界的说法,凭白为我担心。”
金氏屏气,她不知道郁兮这半年来经历了什么,但是面前这个姑娘已经不是腊月离开辽东王府的那个娇嫩的人儿了,眼波流转间,那双桃花眼的枝叶壮硕,眼尾的锋芒中隐隐含着一丝坚韧。
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她做出接领后位的重大决定前必然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金氏万分欣慰,轻轻拍她的手背:“你这样说,额娘就彻底放心了。”
为人父母的,谁能不向着自己的亲生骨肉说话,金氏的口吻自然也是无限向着郁兮倾斜,“虽说后位显赫尊贵,额娘还是替你觉得委屈,普通小户人家纳个妾还有个抬小轿的仪式,到了咱们这不吭不哈的就是福晋,当了皇后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说法。”
额娘替她鸣不平,郁兮心中也有些低落,哪个姑娘不巴望着一身火红,穿着凤冠霞帔出嫁的呢,然而她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皇帝要守三年的孝期,这期间内不容婚娶,太皇太后把她视为弥补后宫空缺的唯一块补丁,做实了先帝口中她身为恭亲王福晋的事实,继而把她往后位上拱卫。
她不是幼年天子继位后,先帝丧期一过,能够按照皇帝大婚的典制被迎娶入宫的皇后。届时宫中把皇后的册印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