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芩睁开眼,太阳已经晒到了屁股。
这一觉睡得真好,既没有梦的骚扰,也没有人的骚扰。
他摸了摸空空荡荡的枕边,心里一阵失落。
“里典,里典!”外面有人叫着,是差点被夏侯婴取走性命的什长。
刚说没事,又来事了。
“别嚎了,又出啥咸淡事了?”
王芩用手挡住嘴,哈了哈气,闻了闻,觉得臭死了,两天没刷牙了。
什长站在门外不进来,说道:“我杀了只猪,炖上了,一会儿去我家喝点。”
“不用这么客气。”王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以为什长是为了昨天的事感谢自己。
“咱俩是兄弟,谁跟你客气?”什长也倒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索什长提拔了,要去上郡当亭长!我组织本里的小吏们聚聚热闹热闹,你也出面参加一下。”
秦朝的亭长相当于现在的乡长,比里典高一级。
王芩这个里典,属于不入流的股级干部,提拔到亭长位置上的索什长,将属于科级干部。
这在现在,是普通公务员直接当了科长,属于越级提拔。
但在古代,亭长以下都属徭役,也没那么多规矩了。
“索什长?索惠?”王芩诧异地问,他一直觉得,“索惠”这个名字起的很艺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叫“索贿”。
“不是他还能有谁?才干了半个月的什长,听说他爹是乡里的三老。”什长感慨着走了。
三老承诺过要提拔自己,但现在粮食还没有收割,王芩就是急,也没办法。
好在索什长是离开咸阳,去上郡上任,否则就从自己的部下,变成自己的顶头上司了。
秦朝的乡相当于现在的县或者县级市,索惠他爹相当于现在的县长,或者县级市的市长。
王芩挠了挠头,这TM是官二代呀,大秦也流行拼爹吗?
转念又一想,不对,三老不姓索,他儿子怎么会姓索呢?
三老是个文化人,怎么会把自己儿子的名字给起成这样?
在秦朝,里吏中的里典与伍老,与县、乡级官员的定位不同。
它们由里人推举产生,无需避籍,有一些自治的味道。
被推举产生的里吏,由所属的乡上报给县里,由县尉除授,县令,县丞审核后才能正式履职。
履职后,他们便获得了超出本人原有社会地位的职权,有了官方色彩。
从王芩这几天的经历就能看出来,这些里一级的小吏们,处在官僚行政体系的最末梢,被视作官府的传令员、办事员。
他们往往吃的是最大的苦、干得是最累的活、背的是最黑的锅,占的却是最小的便宜。
很多人都累得英年早逝,能熬着活到四五十岁的,就是奇迹。
因此,如果不是得过且过,或者心态很平和的话,他们都钻窟窿打洞地想离开基层。
有背景的就继续升迁,没有背景的,就像西游记里的妖怪一样,要么自己死,要么被搞死。
像自己这样靠能力吃饭的,王芩暗想,在单位连个副科长都没混上,就算穿越过来重新开始,难道还能当上大领导吗?
想到这里,便觉得自己这个狗以前是吃屎的,现在肯定还是改不了吃屎,永远也学不会官场那一套。
王芩抚了抚虞菁睡过的枕头,一阵暖意泛了起来:只要能和她厮守,此生便也知足了。
不知是谁,雇了个乐队,唢呐锣鼓啥的一应俱全,吹吹打打地招摇过市,弄得村里都知道索什长要去做亭长了。
中午的饭局,是本里的十个什长聚得最齐的一次,就算平时开重要会议,人也没这么全过。
王芩正要代表大家讲几句话,准亭长已经站了起来。
他代表大家,“我爹”“我爹”地讲了会儿开场白。
其余九个什长没人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