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之一,传了也有几百年了,一直居于叙州府,祖上出过七八个进士,是蜀地的名门望族了,也是最支持乔靖造反的世家。
而卢昶,是卢家年轻一辈里颇为出色的一位,也很受卢家长辈喜欢。
王琅送来的消息里就提过,卢昶和他的几个堂兄弟都投到了乔靖军中。
前世,蒋慕渊见过卢昶,彼时已经开战四年多了,蜀军已是败势,卢昶被他擒获,依旧狂妄至极。
蒋慕渊想了想,道:“尸首在哪儿?我去看看。”
何治引了他过去,蒋慕渊看着地上的遗体,眯了眯眼睛。
比印象里的年轻,但的确是卢昶。
以卢家对卢昶的喜爱,即便知道造反上战场是要死人的,也断断咽不下这口气,乔靖怕是要头痛一阵了。
军报几次修改,最后抄写,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蒋慕渊一直忙到了天黑,才有工夫坐下来吃两口热的。
战后不易,他也就分了两个热馒头,便是这个,都已经算得上极好的了。
蒋慕渊也不挑剔,看着不远处被烟熏黑了半边的墙,突然就想到了北一胡同灭火后的那个清晨。
他当时匆匆赶往北三胡同,顾云锦给他的就是热馒头。
简简单单的,却热着他的心。
那碟子酱菜,比山珍海味都对他的胃口。
眼下,呼吸里已然有焦味,手里也是馒头,却少了那碟子让他怀念的酱菜。
还有那个让他思念的人。
虽然,战场危险,蒋慕渊不想让顾云锦亲历如此场面,但他也知道,他的媳妇儿对此毫无惧意。
她更担心的,反而是自己武艺不够精进,在战场上拖了他的后腿。
顾云齐寻过来,见蒋慕渊出神,便问了句:“想什么呢?”
蒋慕渊抬起头看他,掂了掂手中的馒头,笑着道:“想家里那口酱菜呢,头一回在北三胡同尝的,念念不忘。”
顾云齐挑眉,下一瞬也笑了起来:“说得我也怪想的。”
“早些打完,”蒋慕渊道,“回家跟媳妇儿、儿子一块吃酱菜去。”
“祐哥儿可还吃不了,”顾云齐也拿了个馒头,咬了一口,道,“我们盛哥儿倒是可以尝一筷子。”
惊雨在边上听见了,暗自想笑,堂堂国公府的世子爷、圣上的亲外甥,张口闭口都是酱菜了。
可转念一想,酱菜有什么不好的,日子平淡又不失滋味,老百姓追求这个,簪缨贵胄也一样追求。
没有人会喜欢战火漫天的日子。
蒋慕渊和顾云齐一块填了肚子,又往江边去。
大战虽结束了,但后续收尾还在进行,眼前的江水依旧滚滚东去,昨日的硝烟已经渐渐散去,再过些时日,恐半点端倪都瞧不出了。
可他们都知道,今日与昨日不同了,那些停在江面上的战船在夜深时沉的沉、毁的毁,只有部分还勉强能修一修的被拖了回来,靠在岸边。
蒋慕渊背手看了会儿,道:“我明日一早回霞关去,你们等候肃宁伯调遣。”
顾云齐颔首,道:“乔靖的水师折得差不多了,沿岸就无需这么多兵力防守,大部分都会调过去,余下的卡住蜀地东出的山道,不让他们进两湖。”
“乔靖自己要焦头烂额一阵子,他一心造反,蜀地内部都没有全摆平,”蒋慕渊道,“此番大败,定然会有动摇的,此刻是进攻的最好时机。”
敌退我进,趁虚而入,这是兵法上最浅显的东西,他们的想法也颇为一致。
“只是我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想漏了……”蒋慕渊叹了一声。
顾云齐道:“与何事有关?又或者说,与何人有关?”
蒋慕渊重重抿了抿唇,听着滚滚水流,答道:“与人有关。”
他想到了孙睿。
若是孙睿,此时此刻,会想做什么,又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