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灵愣了一下,一脸迷茫:“你们去哪儿?”
就是在这种时候,盲眼僧人竟然缓缓睁开了眼。
路清灵猝不及防间就对上了一双剔透明澈的琉璃瞳。
该怎么形容这双眼睛呢?那是用任何词汇都形容不出的神异。
路清灵大脑一片空白,一瞬间仿佛看到了潮起潮落沧海倾覆桑田,看到了星星的诞生和陨落,看到了万物的起始和终焉。
心神恍惚中,她模糊听到僧人清澈从容的声音响起:“去守城。”
路清灵回过神来,大惊失色,“守城?”她迷惑的看着二人,“为何要守城?这事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苏简头也不回:“我自凡间来。”
乐景从容一笑:“我本是凡间客。”
这个回答无疑出乎了路清灵的预料,她睁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你们现在已经是修士了,凡间怎么样和你们没有关系!还有苏简,你已经斩尘缘,凡间的事你就更不应该掺合了!”
苏简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如果修道就必须六亲不认,凉薄无情,束手束脚,那么这道不修也罢。”说罢,他无视路清灵的劝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客栈。
路清灵站在客栈里,满眼茫然。
她不明白苏简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非要掺合凡间的战事。从小父亲就告诉她:“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所以他们修士要清静无为,顺应天时,不能放纵自己的欲望,也不能顺着自己的心意肆意更改世间万物发展的规律。
就像这次的战事,这是凡间自古以来就存在的普遍规律,是‘天时’的一部分。他们修士若要插手,反而会缠上巨大的因果,说不定还会遭受天谴,落得身死道消的悲惨结局。
这是每个踏入修道之旅的修士的常识,苏简身为天生道种应该比谁都要清楚才对。而且他也已经斩去尘缘,了却因果,按理说不应该对凡间有什么额外的留恋。
可是苏简此时却冒着修为尽毁报应加身的后果,也要为了一些素不相识的凡人插手凡间战事。
苏简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难不成看不出这是百害无一利的吗?
路清灵才想不通,悟不透。
“所以说,你从未了解过苏简。”
路清灵微惊,这才发现少僧没有随苏简一起离开,此时他双眸弯起,眸底似乎有星光闪烁,笑眯眯的看着她。
路清灵仿佛触电般别开双眼,不敢直视乐景的双眼。
“……”
她沉默了。她也是刚刚才意识到她也许从未了解过苏简这个人。
“你了解对么?”她把视线放到乐景的胸口处,努力不对上那双神异恐怖的双眸,“你能告诉我,你和苏简守城的原因吗?”
四周人声喧嚣,天南海北的客人交流着远方的见闻,少年淡雅飘渺的声音与这嘈杂的俗世烟火里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这需要你亲眼看,看的久了,自然就会明白了。”乐景再次问道:“要去看看吗?”
这次路清灵犹豫着点了点头。
……
路清灵站在乐景的飞行法宝莲花台上,居高临下的往下望去,地面上行人东倒西歪,人仰马翻,无头苍蝇一般狼狈乱窜,“蛮子来了!快跑啊!”
“要命了!”
“爹!娘!你们在哪儿呀!”
城中百姓六神无主,满心凄惶,想逃跑,却无路可逃,蛮子兵临城下,这是真正的上天无路求告无门。
“这孩子可能马上就要死了,真是可怜。”路清灵顺着乐景视线的方向看去,一个瘫坐在地上大声哭泣的小女孩映入眼帘,耳边传来少僧清淡凛冽的声音:“一旦蛮子进城,最好的情况也是男子为奴,女子为娼,这孩子没有父母庇佑,在乱世中不过一个死字。当然,若是蛮子选择了屠城,这孩子黄泉路上倒是不会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