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璋的身体病弱,却不是什么难治的顽疾,而单纯是病弱而已。他先天身体不好,底子薄弱,由此常常要病一场。
天气一冷一热,晚上睡觉被子没盖好,就要病了。多吃一口,少吃一口,吃食稍显硬了,也要病一场。冷不丁被小动物冲一下,吃一惊,要病一场。看书晚了,缺了困,还要病一场。
总之,浑身上下,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日常是要病着的。而因着他常常生病,断不了药,且吃的药总是不同的,因此府里养了位富有经验的老先生,日常关照着他。
一早起来,他先要吃上几粒老先生配的药丸,再喝一盏补气养血的药茶,才要去主院给侯爷和夫人请安。
侯爷和夫人本来舍不得他日日早起请安,但他不肯:“我活着一日,便要尽孝一日,父亲母亲每日看看我,待我哪日去了,也不至于想不起我的模样。”
侯爷和夫人拗不过他,只得应了他,却改了起床的时辰,好叫他多睡一会儿。贺文璋每日辰时出门,今日是娶了媳妇,梳妆的时间耽搁了一会儿,出门时便比平时晚了一刻钟。
他并不着急,他生来便是这样的身体,再没有比活着更要紧的事了。只要他还活着,只是生生小病,请安晚上一会儿,又有什么?他早知道要迟了,已是吩咐下人去报备了,此时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等在门口。
于寒舟也不想磨蹭的,只是女子梳妆打扮就是比男子繁复,她要上妆,要挽发髻,要搭配首饰,要挑衣裳,这都是要花费时间的。何况,她是新媳妇,进门头一日,更不能马虎。
终于穿戴好了,她才走向门口:“我们走吧。”
贺文璋看了她一眼。他早就知道这个姑娘生得漂亮,但是今日她盛装打扮过了,却比印象中的更漂亮两分。他眼底有些亮色,却单纯是见到漂亮事物的自然反应,心中毫无波动。
这个女子,喜欢的是他弟弟,非要嫁给他,不知抱着什么心思,他实在难以对她生出夫妻之情。
他没有说话,只略略点头,就对下人道:“走吧。”
两人住的院子,离主院有段距离,他这样的身体,吹吹风都要病一下的,走过去对他来说太难了,因此日常是坐在轮椅上被下人推过去的。
这时已是九月,天气转凉了,他腿上盖着一条薄毯,两只苍白枯瘦的手搭在上面,微抿着没有血色的唇,坐在轮椅上被下人推动着往主院的方向行去。
于寒舟跟随在旁边。
一路上安静异常,跟随在前后的下人偶尔交换下眼色,都觉得两位主子古怪得紧。哪怕是陌生人呢,走这一路也该说两句话的,他们是夫妻,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偏偏他们两人看起来又不似在生气,直叫人摸不着头脑。
进了主院,贺文璋便从轮椅上起来了。他只是病弱,并不是残废,路还是能走几步的。
与于寒舟并肩往屋里行去,进门便拜下:“给父亲、母亲请安。”
于寒舟也拜下去:“媳妇给父亲、母亲请安。”
侯夫人最舍不得大儿子颠簸,连忙将他扶起来了。为了面子好看,也把于寒舟扶了起来:“已是一家人,不必这般客气。”
贺文璋被扶着坐下了,于寒舟还要给侯爷和侯夫人敬茶。
“敬父亲茶。”
“敬母亲茶。”
侯夫人饮了茶,便笑着拉住于寒舟的手,温柔说道:“辛苦你了,来我们家做媳妇。”
侯夫人和于寒舟的母亲一样,都不知道事情的原委。贺文璋兄弟两个的嘴很严,并没有把那日的事说出去。因此,侯夫人只知道这个姑娘当日被儿子冲撞了,却不知具体详情,因见她生得好,家世也好,很是高兴自己有个这样的儿媳妇。
她打算好好对待这个儿媳妇。
贺文璋的身体,一直是侯夫人痛心的事,也是由此,一直不好说亲。她总觉得儿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