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谈及时不拘小节,有荤话粗糙的,有痴情缠绵的,有挑逗撩拨的……明长昱混迹在这些人中,无师自通地学了许多应对女人的招数。
这世间的男人,包括他曾经的军营中的男人,都认为女子柔弱,好似柔软细嫩的藤蔓,不高大伟岸,无大树或山壁依靠,便只能低伏于地面,受不得风吹日晒,稍有摧磨便会香消玉殒。
但在明长昱的认知中并非如此。他此生最敬爱的女人是母亲,最疼爱的人是幼妹。母亲贵为长公主,巾帼须眉,当为女杰,胸襟才气不输当朝任何一个男子。幼妹明长霖幼时体弱,宫内的高僧预言她活不过成年,父亲为她改名,扮作男儿送入军营,当做男人历练培养,而今她熟知战术兵法,身手不在他之下。
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多了一位女子,他无声地审视着她,蓦然间,似发觉了一抹色彩,这色彩悄然熔铸在他眼中,任是无情也异常动人。
明长昱呼吸一滞,难掩眼底砰然悸动的神色。来不及收回隐藏,君瑶已放下碗筷,直直地看向他。
“侯爷,请让我下船。”她说道。
明长昱不动声色地敛了所有心绪,轻声道:“你既上了船,你我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不让你下,岂能由你随意离开?
君瑶如何能洞悉他未说出口的话,只不解地蹙眉,她心中又挂念着卫姑姑,没有心思去体味他话中的深意,只当他又想找自己破案,便说道:“卫姑姑生死不明,侯爷若想让我查案,必须先让我下船去打听了卫姑姑的消息。”
明长昱面色微凝,沉眸说道:“昨夜蓉城九里外的驿站失火,驿站中的驿卒和路过避雨的官兵都幸存躲过祝融之灾,唯有一名被关押在柴房的女嫌犯,没能逃出火灾。”
君瑶脸色一白:“可……可有找到尸体?”
明长昱略微沉默,才说道:“没有。”
君瑶陡然松了一口气,却依旧质疑地看着他。
明长昱说道:“那行蓉县的官兵看守嫌犯不利,竟让嫌犯葬身火灾之中,为了逃避责任,他们回到蓉县之后,自然以女嫌犯被烧死交差。若当真告诉蓉县吴家没有发现尸体,岂非是让嫌犯逃走办事不利?”
君瑶双眼噙着泪,拽紧十指,高悬的心总算稍缓落下。但仅凭明长昱所言,她仍旧无法完全放心,明长昱看出她的心思,问道:“你打算如何?”
君瑶不解:“什么?”
明长昱眉眼凝沉,冷声道:“楚家如此待你,妄图让你代楚玥顶死,你就甘心?”
君瑶说:“我不甘心。可这也是我与楚家的恩怨,经此一夜,我与楚家就算两清了。”
明长昱挑眉:“楚玥若真是杀害吴小姐的凶手,你还当真让她逍遥法外?”
君瑶面色青白,微微嗫嚅着唇,沉吟道:“真相始终是真相,她能逃过一时,却无法逃过一世。就算她能暂时脱罪,也只能如阴沟里的老鼠,永远只能躲藏在黑暗里。”
明长昱研判地看着她:“楚家的人以为你葬身火海,只怕少了一桩心病。”
君瑶捏紧温暖的茶杯,缓慢僵硬地放在唇边呷了一口。明长昱所言不错,楚夫人的确少了一桩心病,从此之后,她再也不怕君瑶说出真相了。
明长昱的眸色意味深长。他深切无声地凝睇着坐在他对面的君瑶,在她强行掩饰目光里,捕捉到一霎复杂的情绪——悲痛、不甘、愤怒、矛盾、犹豫、恨意……
即便她再痛恨楚家,痛恨楚彦与楚夫人将她推入火坑,可楚家依旧有她难以割舍之处。那里毕竟有庇护她长大的外祖父,有给过她温柔的舅父,在她与母亲走投无路,家破人亡时,给了她生机,让她避开劫难活了下来。否则她或许会如许多被流放之人的家眷一样,当真入了贱籍,身死在外面。
所以君瑶才说——一笔勾销。
昨夜的大火,是一场涅槃;昨夜离去的路,是开满葳蕤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