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夜色之下,华灯初上,百业正兴,重楼玉宇,流彩丹阁,霓色染亮半边天幕。
明长昱换了身常服,坐于竹簧婆娑处,淡然君子,清健矜贵。
君瑶也换了男装,锦衣胡服,利落飒爽,自灯火阑珊处而来,灯火照影,俨然一俊俏小郎君。
明长昱微微挑眉,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一番,轻声道:“很是合身。”
两人低调地出郡守府,拐过青石后巷,明昭已备好两匹马候着。
既是扮作男人,骑马自当妥当些,蓉城夜色街景,喧嚣繁华,策马行于灯火迤逦的街上,恰如走马观花。
蓉城,这座水陆要塞之城,夜来才露出本来面目。
波斯的皮毛、大食的羊肉、西域的美酒、南洋的珍奇,应有尽有,让人应接不暇。
灯火交织的店铺,于街道排闼而开,酒肆、茶坊、勾栏、商铺,鳞次栉比,浩如星海。
叫卖声、交谈声、说笑声、喝彩声、说书吟唱声,丝竹管弦、歌舞升平,不绝于耳。
一路策马缓行,路过长宁街,君瑶放缓马速。
虽遭遇火灾,却丝毫不影响其鼎沸繁盛,夜色中,店铺前灯箱明亮,鲜花点缀,屋宇鳞次,咿呀吟唱与高扬吆喝此起彼伏,茶香花香与各色小食香,令人垂涎三尺。
君瑶靠近被火焚过的店铺,店铺里外焦黑一片,损失惨重。可铺内大部分被烧过器具,皆被清点出去,数名匠人正有条不紊地进行修葺装潢,几名小厮将未被焚毁的物品,放置店前,低价出售。
君瑶下马,蹲下身查看那些在火中幸存的物品,皆是布匹丝绸锦帛之类,正因如此,当晚的火情才十分凶险。
“这位郎君,咱们店铺的布匹、成衣皆低价出售,物美实惠,买一些吧。”看守物品的小厮说道。
君瑶鲜少购买布匹,自身衣物,也是从镇子上专做衣裳的妇人手中买的。她随意查看布匹,随口问:“难道这些都是火中幸存所剩布匹。”
小厮脸色微郁,“是啊,掌柜的刚进了一批新货,还是京城中时新的料子,可惜了。”
君瑶见他并未忌讳,便挑了一块可做襦裙的布,问:“我听闻,当夜是因长宁街天降青蓝鬼火,才致店铺失火,可是真的?”
小厮立即摇头,“什么鬼火?以讹传讹罢了,怕是有同行想污了咱店的名声。”他急于解释,说道:“那日潜火队的人已来查看过,失火原因,乃烛台翻倒所致,当时深夜,店里的人都各自熟睡,没及时发现,才致大火失控罢了。”
“当夜你们店的人,也救火了吗?”
“那是当然!”小厮立即说道,“我们可把好些布匹从火中救出来了。”
君瑶又露出好奇的神色,“那你可知那舞姬……”
“那绝对与咱店无关!”小厮肯定地说道,“那时我们都快关门了,谁知知香姑娘会忽然上门?何况是她自己被火困住没能逃走,与我们店铺有多大关系?”
这两日,衙门的人来查问过数次,进进出出,以致于周边的人总猜想舞姬的死与店铺失火有关。
这其中,当真是巧合吗?
看来,具体原因,还需问问李捕头,或者潜火队的人。
君瑶问完,便与明长昱一同离开。
“我已让人查过,知香是这家店的常客。她每次上门采购时,店里的人会为她安排雅间等候。”明长昱说道。
街面宽阔,行人如织,两人不便骑马,便牵了马缰步行。
君瑶喜欢马,明长昱的马自然是良驹,她不由亲近几分,这匹通身枣红的马匹,也温顺亲和得可爱,紧紧地跟着她。她摸着马头,说道:“可我看过李枫的案情卷宗,知香等候的房间火情并不严重,若是快速逃离,还是有机会的。怪就怪在,她的尸体,是在离火源较近的偏房里,若救火的人控制火势不及时,她的尸体也会被焚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