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朝目光一动,嘴角不由翘了翘,竟然还生出了点与有荣焉的味道来。
顾雪仪领着他入了一处院子,推开门,道:“就在里面了。”
宴朝抬眸望去。
一排排的灵位。
其中一块牌位上书“盛长治”三字。
宴朝:…………
刹那间,宴朝说不清心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原来这么久以来,他醋得发疯,时刻做好了将对方弄死的准备。结果却是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他是为何会将这人纳入情敌范围?
是因为盛煦那一番话。
再三强调大哥与顾雪仪青梅竹马,他大哥很喜欢顾雪仪……
宴朝的嘴角僵硬了一下:“他……死了?”
“嗯。”顾雪仪这才疑惑反问道:“宴总不是一早就猜到了吗?”
不,他没有。
宴朝也没发现,自己在醋意上头的时候,竟然智商丢失得这么厉害,一心和盛长治较劲。
其实细细回忆起来,都是有迹可循的。
这个世界的顾雪仪依旧年纪很轻,但以古人十二三便议亲,十五及笄便嫁人的习俗来看,顾雪仪这个年纪,应该已经有孩子了才对。
她在现代时,也从未提及过“前夫”的事,还是盛煦说出来,他才获知了这么个人物。
那时,她只当她虽与他青梅竹马,但不过家族联姻,她对他没有情意,他应当也有姬妾,所以她才从不提起。
“他什么时候死的?”宴朝声音僵硬地问。
“已有好几年了。他伴驾随行,为救皇上而身亡。”顾雪仪淡淡道:“我其实已经不大记得清他的模样了。”
宴朝松了口气。
这人如果还活着的话,又与顾雪仪是青梅竹马,那就真的麻烦了。
也幸而不曾改嫁。
若是改了嫁,他这会儿就真要走在提刀去杀人的路上了。
虽然隐约猜到了缘由,但宴朝还是忍不住问:“为何没有改嫁?”
此时一阵脚步声近了,来人道:“那时家中母亲因思念长兄,忧思过度,没半月就去了。其余几房又撑不起事。长嫂袭承顾将军风骨,兼之顾念往日情谊,不肯改嫁,便留在了盛家,一人掌几百人,扶持我盛家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日……”
他说罢,跨进门,先是朝顾雪仪躬身行礼:“长嫂。”
随后,他才又看向宴朝,道:“我乃是盛家行四的盛长林,方才听闻长嫂回府,这才过来了。敢问阁下是?”
“宴朝。”
盛长林仔细思索,却不知这是哪家的公子。
盛长林乃是真君子,自然也不多问。转声往下道:“祖母曾劝过长嫂改嫁,都被长嫂拒绝了。盛家欠长嫂良多,几世也还不清……”
顾雪仪淡淡道:“倒也不必如此,我生来便喜好做这样的事,并不觉得苦累。”
感情于她来说,从来都是调味品,而并非必需品。
其实嫁盛长治也好,旁人也好,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可以说,盛家反倒为她提供了大展拳脚,做自己想做的事的地方。
不过……顾雪仪怔了下。嗯,那是以前。现在还是有些不同了。
“何况盛长治是为救皇上而身亡,那时我更不可能弃盛家而走。”她长久以来受到的教育也不会允许她这样做。
宴朝心下震动。
这正是顾雪仪魅力所在的地方。
他又嫉妒顾雪仪这样为盛家付出,但又忍不住觉得,正是这样,才是真正的胸中有丘壑的顾雪仪。
这厢盛长林叹了口气:“但长嫂已经在盛家耽搁许多年华了。”
顾雪仪轻轻笑了下,说:“你们不是一直想知晓,我失踪那些时日,是去了哪里吗?”
“千百年后。”顾雪仪道。
盛长林面露惊讶之色:“千百年后……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