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公子觉得方才都是言不由衷?”
“非也。”公子道,“只是有求于人,须得斟酌言语,终非快意。”
我心叹。公子果真是被宠惯了,一点点不如意便觉得委屈。
“公子须得习惯。”我说,“官场逢迎,比今日更甚百倍,公子日后当上了通直散骑侍郎,便是无人提点也切不可任性。”
“无人提点?”公子忽而看向我,目光怪异,“怎说得好似你不在一般?”
我想给我自己一个爆栗,方才心头一热,竟说漏了嘴。
“公子去官署,我总不能跟着,如何提点?”我神色无改。
公子了然,片刻,道:“这我自是知晓。”
我看着他:“公子若是觉得求人憋屈,不若便告知主公和长公主……”
“不可。”公子的脸即刻冷下,“霓生,你切不可告知他二人。”
就算再不喜欢,公子也仍要跟自己的那点出身较劲。我虽然十分佩服他的之气,但不知他能强撑多久。
“知晓了。”我叹口气,“公子不愿告知家中,连事成与否都无从得知。”
“这有何难,必是可成。”公子道,“这通直散骑侍郎我当定了。”
“哦?”轮到我诧异不已,狐疑看着他,“公子如何得知?王绪与公子说的?”
“他说不说,皆是一样。”公子的神色骄傲又自信,目光灼灼,“今日温禹亦已无妨碍,如你所言,能让外戚、宗室和士人都满意的人选,舍我其谁?”
我哑然失笑。
我总担心公子这里不适应那里不合意,却时常忘了他是一个多么自恋的人。虽然偶尔文人情怀发作会发发牢骚,但世间并没有能让他真正为难过的事。
“此言甚是。”我忙讨好地符附和道,“公子睿智。”
王绪所言不假。
隔日,公子的赋便传开了,因得是在王绪的雅会上所得,甚至比上一篇更受士人们追捧。
而不久之后,黄门侍郎孔珧亲自到桓府之中,请公子入朝。征召之职,正是通直散骑侍郎。
公子欣然应允。
历来担任这般要职的人之中,公子是最年轻的一个,此事传出之后,甚为轰动,连长公主和桓肃亦甚为惊诧。
“我就说我儿必不会久居人下。”长公主微笑道。
此事对于桓府而言,乃是两个月来唯一的好事。长公主特地在府中设下宴席,请来宾客庆贺了一场。
自皇帝卧病,桓府已经久未宴客,故而此番宴请的宾客颇多,不乏名流贵胄。
其中,有平原王、城阳王等皇子,有梁王、赵王等宗室。除此之外,桓府还请了许多素日交好的士人朝臣。王绪是桓氏的姻亲,自在邀请之列,而温禹、孔珧等人,桓府送去了帖子,但许是为避他人闲言,他们皆回礼婉拒。
至于外戚,如今风头最盛的,自是庞氏无疑。皇后的父亲庞圭与公子的祖父有同朝之谊,桓肃便让桓攸亲自登门,向庞圭送了帖子。
其实众所周知,皇后的所有心腹之中,最倚仗的当属上虞侯庞宽。不过桓肃从前与他有隙,便是如今庞宽得势,压人一头,桓肃也做不出巴结的事来。
而皇后的另一个兄弟崇安侯庞逢,桓肃之所以没有请,乃是他也与桓府结了怨。且事出之因并非其他,而正是公子担任的通直散骑侍郎之职。
对于此事,宗室及士人们皆无异议,最大的反对之声则来自庞逢。
庞逢一直想让儿子庞琚担任此职。他不仅游说了皇后和梁王,还去游说了温禹,可惜被温禹不冷不热地顶了回去。
据说庞逢得知公子得了此职之后,大发雷霆,到皇后跟前闹了一通。但皇后不但没有从了他,还将他斥责了一顿,庞逢见没了指望,只得悻悻回去。
这宴席无疑是他的心头刺,桓肃便是请了他也不回来,于是索性免了诸多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