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弘其实是实干派,儒家的学说对于他来说只是工具!话说这一点倒是很对桑弘羊的胃口,因为他也是个比较实际的人。真要是一个整天唠叨礼教的儒生老师,他也会很头疼的!
而桑弘羊呢,他是个法家爱好者!就算跟着儒生老师学习,也不忘研习法家典籍。缺少老师的话就和陈嫣一起讨论不懂的地方,真理越辩越明,他们都是有思想的人,慢慢也能有些意思!
要是两人讨论也不能有个结果,还可以等着陈嫣写信!陈嫣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往长安送一次信。其中主要是积攒了一段时间的、给天子大舅等人的信件,现在她正式读书了,向长安那边曾教过她的博士们讨教也是顺手的事情。
课堂上的最后一人,陈嫣可能是个杂家,什么都学!她不只是对哪一家都感兴趣,更让人不解的是,她好像哪一家都不怎么讨厌——后者可能比前者更加少见!
有这么三个人的课堂,桑弘羊才真的敢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没有人会从心底里在意——老师公孙弘最多也就口头训斥,实际上却不会因此真正厌恶他。
果然,公孙弘见桑弘羊公然在儒家课堂上‘唧唧歪歪’,拿出了儒法道三家的说法,而不是直接站到了儒家这边,也不过就是责备的看了他一眼,实际上的行动一点儿也无!
桑弘羊嘻嘻地笑了起来。
陈嫣心里同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关于这种争论,也不是桑弘羊第一个提出,各家道理的争论其实很早很早就开始了!只不过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拿出来说而已!比如说一个纯粹的儒生,他当然是坚持自己的道理的,自然也就不会产生疑问。
陈嫣举了举手,示意自己要发言,然后才道:“吾只说些拙见——只是一家之言而已!”
先打了个预防针,陈嫣才接着道:“道家持的是道义,认为人与人之间以道相交,大到国家也可如此。只是后来失‘道’,不得不转向‘德’,以‘德’来进行约束。而等到德也无用后,又有‘仁’!‘仁’无用,最后则求于‘义’,这一切都不再了,国家才用‘礼’去约束,所以说道家轻视‘礼’,因为这是等而下之才去选的!”
儒家想要通过礼教来治理国家已经够理想主义了,而道家其实比儒家更加理想主义,至少从这个方面来说是如此!
“法家则不同,法家认为礼不足以约束人了,或者说天下失礼!所以要行法才可以!对于一个人的功劳要奖赏,对于一个人违法乱纪要惩罚,所有人都在‘法’的限制内,于是天下太平!这样的法家怎么可能不轻视‘礼’呢!”
公孙弘对此但笑不语,因为他儒生的身份,他现在最好就是不要发言!和自己这个学生太过对着来不好,而且公孙弘也不觉得她说的有什么错。但要说赞同,那也是万万不能的,他毕竟是还是一个儒生啊!
桑弘羊就自由的多了,手支着下巴,眨了眨眼睛,好奇道:“所以翁主也赞同法家?”
陈嫣想了想,觉得桑弘羊这个问题也不是不能回答,于是点点头道:“若只是单单说这个,我偏向法家一些!上古时期民风淳朴,人口也少,道家的道德仁义已经足够。可到了周天子时,疆域辽阔、人口众多,人也不能如上古时一般了,用礼来规范才能保证上下尊卑,保证国家权威。而到如今,礼也不够用了,须得‘法’才能约束。等到日后,连‘法’都不能约束的时候都会有,所以也不必拘泥。”
其实这就是一个时移事易的问题!老子崇尚的是上古时期那种小国寡民、鸡犬相闻的状态,那个时候用仁义道德治国够用了。而孔子主张克己复礼,西周时期的政治状态是他认为最完美的。然而现实是时代在变化,哪有能够从头用到尾的一套施政理念!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解’。
桑弘羊来精神了,问道:“翁主不觉得今后能回归周天子时,甚至尧舜时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