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应宗沉了口气,铁青着脸回了房。
沈素玲去端了杯水,想给卞廷川漱漱口,可他双手软得连杯子都握不住了,玻璃杯一到他手上,就摔了个粉碎。
“玲姨,我们先扶他回房吧。”佟冉说。
沈素玲点点头。
两人一左一右架着他,将他搀回了房。
卞廷川是一个人一个房间,但他的房间很小,屋里除了一张床,一张书桌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一躺上床,又侧身吐了。
“哎哟,真是作孽!”沈素玲都快急哭了,“小冉,你看着他,我去找拖把。”
“好。”
佟冉想拿纸巾替卞廷川擦擦嘴,一抬手,先看到了床头柜上的京剧人偶,那小人偶捏得不是很逼真,但大致看得出来,是个穿蟒扎靠、带翎子的女将。
刀马旦。
他竟亲手捏了个刀马旦人偶放在房间里。
佟冉眼眶一酸,莫名难受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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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素玲端了一盆水进来。
佟冉拧干毛巾,小心翼翼地替卞廷川擦脸,他紧闭着眼,但却准确地躲避着她的碰触。佟冉没办法,直接伸手捧住了他的一边脸颊,防止他乱动。
沈素玲在旁看着,突然笑了一下。
“怎么了玲姨?”佟冉问。
“没怎么,就是想起了你们小时候。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七岁那年,得了流感,高烧不退,廷川就是这样,打了一盆水,拿一块毛巾,拧干了放你额头,等毛巾烫了,他洗一洗凉,再给你放上去,整整守了你一夜。”
佟冉当然是记得的。
那时候,卞廷川自己还是个孩子,根本不会照顾人,他给她凉开水,喂她药,做什么都笨手笨脚的。可就这样,谁劝他,他都不愿意去睡觉。那一夜,他就挨在她的床头,时不时打个盹,真困得不行的了,他就用脑袋撞一撞床沿,“咚咚咚”的,像敲板鼓。
佟冉的眼眶又湿润起来。
从小到大,卞廷川一直都是她的高山,她的大树,也是她的暖阳,她的和风,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这几日,他们撕破脸皮,拔刀相向,佟冉难受也痛,可她再难受再痛,也无法真正恨他。她知道,最亲的人一旦反目,伤害是相互的,师兄一定也很痛。
沈素玲见卞廷川没有再吐了,说要去厨房给他熬点粥。
“小冉,你要不要吃点?”
“不用了玲姨,我不饿。”
“好。”
沈素玲去了厨房,房间里又剩下了佟冉和卞廷川。
卞廷川还是很难受的样子,他紧捂着自己的胃,时不时扭动一下。
“廷川哥哥,很难受吗?”佟冉伸手过去,轻轻地替他抚着胃的位置。
他没睁开眼睛,但僵硬的身子,却一点点放松下来。
沈素玲熬好粥进来,卞廷川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沈素玲指了指卞廷川,轻轻地问。
佟冉点点头。
“那你回去吧,很晚了,路上要小心。”
“好。”
佟冉欲起身,睡梦中的卞廷川忽然扬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掌心有点烫,像发烧又不像。
她微微挣了挣,他握得很紧很紧,根本无法挣开。
佟冉没办法,只能重新坐回床沿边:“玲姨,你去休息吧,我再陪师兄待会儿。”
“要不你今晚别回去了,反正你的床还在,等下回房去休息吧。”
“好,我会自己看情况的,你快去睡。”
“嗯。”
沈素玲走了,卞廷川也没醒,房间里静静的,佟冉看着那个刀马旦人偶,与它大眼瞪着小眼……
夜越来越深,佟冉也越来越困。
后来,她是怎么睡着的她已经不记得了,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她盘腿坐在地上,以一个极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