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小,地铺也短,司岂弓身子躺着,像只虾米。
纪婵回自己帐篷,取来棉被给司岂压在身上,又在他身边站了站,仔细看看他脸上被刮出来的几道血口子。
眉骨上面有一道半寸上的伤口泼深,即便好了,可能也会留下一道浅疤。
纪婵遗憾地说道:“好可惜,帅气的司大人破相了。”
罗清道:“伤口用酒擦过了,要不要上点儿药?”
纪婵摇摇头,“不用,伤口不深,而且血已经凝住了。”
罗清打趣道:“纪大人对我家三爷也忒不上心了。”
纪婵笑道:“不然呢?哭天抹泪地喊他起来,上点没必要上的药,吃点儿他不想吃的饭?”
罗清想象着那样的纪婵,登时哆嗦了一下,“纪大人千万别,小的胆儿小。”接受不了那样的纪大人。
……
司岂安睡一上午。
下午,山口处突然响起了“咚咚”的战鼓声。
纪婵正在给伤兵清理脓血,听见声音心脏猛的一跳,随后一阵绞痛。
小马正在给她打下手,见状立刻问道:“师父不舒服吗?”
纪婵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没什么。”
她面对的是伤兵,而伤兵则要直面死亡。
这个时候说什么害怕士兵伤亡,除了让士兵们更感绝望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战争永远都是残酷的。
战,士兵会伤亡一部分,但拒马关保的住,大庆保的住。
不战,拒马关会失守,大庆会亡国,每个老百姓都会遭殃。
“兄弟们可要撑住,一定活着回来呀,老天爷保佑。”伤兵的声音很轻,如同叹气一般。
“一定。”纪婵坚定地说道。
营帐外想起了一阵阵杂乱且急促的脚步声,呼喊集合的声音此起彼伏。
纪婵清理完伤兵的伤口,同小马一起出了营帐。
其他军医和仵作也出来了,大家拎着工具箱,沉默着看着眼前的一切,谁都没说话。
大批的士兵向军营外的空地涌去,乌压压的,像菜地里正在集体搬家的蚂蚁。
他们团结,却也脆弱。
每个人都能想象接下来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死亡、鲜血、残肢……
“我们也走吧。”纪婵说道。
这里是营地,战场距离此处有一定的距离,要想救人,必须把这个距离拉近,再拉近。
一行人分别上了几辆骡车,由西北军的小兵们驾驶着,率先赶赴拒马关的主战场。
走了大约两刻钟左右,纪婵到了拒马关。
这里是一处峡谷,修了一道雄伟的关卡,出关卡,往西北走二十里处,便是金乌大军——金沙河不在此处,它是从北边的山岭中转折而来,与坤山北线无关。
大庆的战鼓也敲响了,关门大开。
这说明冠军侯等人早已有所准备。
纪婵稍稍安心,在关口西边规定的救治区,等待救援伤兵。
王虎说道:“又他娘的要死人了,都是年轻轻的小伙子啊,这心里忒他娘的不是滋味。”
牛仵作拍了他的手臂一下,示意他说话注意些,纪大人在呢。
王虎知道自己孟浪了,歉然说道:“纪大人,小人心中难过,言语难听了些,纪大人勿怪。”
纪婵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人心都是肉长的,要不是顾忌着女子的身份,她也会骂个过瘾。
所有军医都叹着气,眼里隐隐有泪花闪烁着。
轰隆隆的马蹄声眨眼就到了跟前。
打头的是冠军侯和上官云芳,后面跟着一干副将和军师。
司岂、章铭杨,以及施宥承带着的大队羽林军也一同来了。
司岂仍然穿着玄色斗篷,腰间挂着一把长剑,端坐马上,目不斜视。
他个头最高,即便混在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