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羌醉眼朦胧,听卫丰提到清阳郡主瞬间恢复几分清明,怒道:“洛儿还轮不到你来议论!”
走过来的骆大都督早已听得不耐烦,冷冷道:“带走!”
什么洛儿不洛儿的,听着烦。
他还记得十三年前那个死在他眼前的少女。
她摔下马来,却连一声痛都没有喊,带着绝望与愤怒看向他。
那双明亮的眼睛很快失去了光彩。
夜色掩不住那一袭大红嫁衣与满地鲜血,也掩不住没入她后心的那支冷箭。
那时候他想,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傻呢,不知道她的父母最渴盼的就是她能活下去吗?
他最疼爱的女儿才三岁,若是受点什么伤害,他要难受坏了。
骆大都督收回思绪,看着眼前的一切神色越发冷漠。
平南王妃早已挣扎不动,有气无力解释着:“我没有咒皇上,我没有咒皇上……”
这些话她不知说了多少遍,可只要一提到长乐公主,就会被人捂住口鼻。
她明白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就是想治平南王府的罪,即便没有她以人偶诅咒长乐公主的事,也会有别的罪名扣过来。
半醉半醒的卫羌更明白。
他一动不动,任由锦麟卫推着往外走。
与皇上以父子的名义相处了八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个帝王的无情。
看到丫鬟以妹妹的身份被下葬,他就清楚平南王府完了。
他这个废太子本就被皇上视为隐患,何况妹妹的死与长乐公主有关。
要解决这些麻烦,还有什么比解决平南王府更釜底抽薪呢?
这一日,他早就料到了。
如果说平南王府远在南边,尚有一拼之力,可偏偏被圈在了京城,皇上的眼皮子底下。除了等着这一日的到来,还能做什么?
被带出平南王府的那一刻,卫羌回头看了一眼大门上的鎏金门匾,悔恨铺天盖地袭来。
与洛儿要成亲的那一年,如果他经住了诱惑坚决反对,一切会不会完全不同了?
洛儿不会死,平南王府也不会重蹈镇南王府覆辙。
他还记得十三年前那个夜晚,洛儿推开他闯出平南王府时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说:“卫羌,你们家会有报应的,碧落黄泉我都会睁大眼睛看着,等着报应来的那一天。”
她语气那么冷,眼神也那么冷,就好像——卫羌猛然停下,直直盯着人群某个方向。
人群里,一身素衣的少女面无表情看着他,眼神冰冷。
对视的瞬间,卫羌脱口而出:“洛儿——”
他下意识往那个方向冲,却被锦麟卫死死按着动弹不得。
再回神,人海里站着的哪是洛儿,分明是骆姑娘。
是那个他见一次就倒霉一次的骆姑娘。
卫羌目不转睛盯着骆笙,直到被推出去老远,还扭头看。
骆大都督瞧在眼里,火冒三丈。
女儿就算嫁不出去,也不能冒出来这种马上要家破人亡的烂桃花啊。
这不是侮辱人嘛!
骆大都督使了个眼色,两名锦麟卫拖着卫羌加快了脚步。
在无数双眼睛注视下,平南王府上下被官兵押往诏狱,就连平南王的尸体都被抬了出来。
初冬的傍晚很冷,看着这一切的人们有些兴奋,又有些悲凉。
多少条人命啊,数不过来。
永安帝对平南王府的处置很快就下来了:平南王府诬陷镇南王府在先,诅咒皇上在后,罪不可赦。着即夺去平南王爵位,平南王长子卫羌与次子卫丰赐鸩酒,平南王妃、卫羌之妻乔氏、卫丰之妻王氏赐三尺白绫,卫羌之女婉儿送入疏影庵,其余奴仆或是处死,或是发配,或是归入教坊司。
旨意传下来的那日,骆笙去了锦麟卫诏狱。
骆大都督颇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