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终于刺破最后一丝黑暗,红衣女子背靠骄阳,她神色和缓温柔的看着怀里雪白慵懒的猫儿,这一幕与她脚下的腐尸血污辉映,透出一股诡异的虔诚来。
卷耳抱着他一路御风离开,那股阴森死气渐远,言追软趴趴窝在她怀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深山一处停下。
卷耳寻了个清泉给怀里的猫洗了洗,便在一处背阴的山洞落脚,怀里的猫儿睁眼看了一会儿,又懒洋洋的闭上了。
他累的很。
抱着他的人话不多,言追窝在她怀里倒也自在,除了这女人的手一直在他伸手摸来摸去之外,言追并未察觉到一丝恶意。
奇怪的,他总觉着这女人身上有一丝诡异的熟悉感。所以才敢跟她走出那腐烂尸山。
他毕竟出自言氏一脉,言家主挖了他的内丹却并未杀了言追,应是断定他命不久矣。
他确实命不久矣。
卷耳方才探过,言追这身体里没几根经脉是还连着的。
她有些惭愧。
阎追让她凡界相互,可劫数已定,她并不能擅自改写什么,唯一能做的......
是给他送终。
“我还有事,你便在这修养会。”卷耳把猫放在洞内的一块巨石板上,又补了一句,“我给你渡了些功法,你休息会儿,应该便能幻成人身。”
昨夜她还未回地府熬汤,只怕现在三生石边上魂满为患了。
那只白猫仰着头看了她一会,又在她眼前慢慢变成了一个白衣青年。
“......”
他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目光看了看自己有些透明的手掌,“那我去哪找你?”
卷耳一愣,“你为何要找我?”
“我饿了。”他抬着眼皮,淡淡道:“你不是孟婆么,怎么竟是如此不负责任之人?”
语气颇为嫌弃。
卷耳越听越懵,“什么责任?”
言追看她面上如有实质的茫然,他也顿住,“你不知言氏一族的规矩?”
她怎么会知道言氏的什么劳什子的规矩?
这天下如言氏一般的精怪数不胜数,她一个熬汤的哪里知道这些?
阳光照不进山洞,寒露染他眉头,言追替她解惑,“言氏族训,不得在任何外人面前现真身。”
除了千百年前,他们用温顺皮囊取悦主人的时候。
言氏一族自视甚高,猫是家畜一种,他们为了摆脱这种附属的地位,从不会在外人面前露出丝毫破绽。
言氏不需要主人。
可方才这女人抱着他顺了那么久的毛,竟是没有做他主人的意思?
卷耳蹙眉,“我方才事急从权,并没有别的想法。”
“你不要我?”言追蹙眉。
不是一个种族交流起来颇为艰难,卷耳无奈,“我是孟婆,你见过有孟婆养猫的吗。”
“未曾听过。”
卷耳松了口气,便有听那白耳朵道:“可不代表以后便不能有。”
“......”
她这是被讹上了?
许是方才她为言追渡过功法的原因,那对白耳朵被他收了回去,看着勉强像个人了。
可瞳仁依旧圆溜溜的,眼白很少,的的确确是一双猫瞳。
这是阎追最后一世劫难,送走了他,卷耳的任务也就结束了。
送佛送到西,二十颗神元丹哪有那么好得的。卷耳看了眼他苍白脸色,认命的转身往外走。
“你去哪儿?”他淡淡开口。
“寻东西,喂猫。”
言追眼神闪了闪,他心头微动,抬了抬下颚,淡淡问,“你要给我吃什么东西?”
明明势弱的是他,偏他一副高贵又傲娇的样子,使唤起人来倒是不见外的很。
卷耳转身,面无表情的上上下下扫他,嗤笑,“猫吃鱼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