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面,鄢月便道:“你的样子一定暴露了,今后若无必要,还是狐形示人罢。”她眉头一蹙,“会泽乃边陲小城,据国都千里之遥,怎么会有这么多天诛暗部的人?”
梨胭道:“我绝无在人前变幻,他们如何发现我的?”
鄢月也觉得不解:“是啊,这太奇怪了。”
两人俱是沉吟。
半晌,鄢月看着她道:“天诛暗部多人来此,事必有异,你身无鄢纹,又记忆全无,诡异蹊跷,这些人很可能是冲你而来,你……”她顿住了。
“如何?”
“情兽一族有一秘林,族人大都隐居于此,我十五年未曾回去,对族中近事不甚了解,你可以回去,那里或许有你的答案。”
“在哪儿?”
“沇国国都南出五十里,有一荒山,荒山绝壁之中,有一仅一人可通过的洞口,绕半里,随水而出,即是秘林。”
“为什么十五年没回去?”
鄢月一笑:“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她不欲多说,另道,“你没有鄢字是最大的保命符,化作狐狸,找一可庇护你的人,暂时隐藏下来,别轻举妄动。”
“你呢?”
“放心,我没有暴露。我回弥城继续当我的青楼老板娘。”
梨胭瞪大眼睛看着她。
鄢月嘻嘻一笑:“我就是因为这个来看你的呀。”她挑了挑梨胭的小下巴,“出来太久,再不回去贱蹄子们要翻天了。”
“弥城醉生楼,有事找我。”
梨胭本欲问她卷轴之事,然鄢月眨眼不见,只能做罢。
狐狸回到院子,悄悄跃上房梁,正欲重回之前睡觉的地方,棠篱笔画不停,道:“回来了?”
狐狸从房梁上掉下去。
它赶紧刨两下墙,借力一蹬,射到棠篱肩上,轻轻呜一声。
棠篱眉目和静,不理。
狐狸蹲坐肩上,爪子踩了踩,又收着指甲,伸出毛乎乎的爪,对他的脸似摸似戳。
棠篱微微一偏,躲开爪子。
狐狸跳进怀里,拱了拱,又站起来,翘起尾巴,大大的尾巴洁白蓬松,在棠篱脸前扫来扫去。
棠篱一笑:“别调皮。”
狐狸歪头瞧他,眨眨眼,突然转过身,仰起头,舔了他一下。
棠篱“嚯”地起身,连退数步,瞪着它。
狐狸被他的反应吓一跳,蹲在案上,睁着蓝眼睛瞧他。
棠篱抿了抿唇,欲言未言,眉头微蹙,耳朵微红。他愣了半天,才稍稍用力拍了拍狐狸头,色厉内荏:“下次不许。”
狐狸甩了甩尾巴,跳进他怀里,又拱又蹭,完全没听懂的样子。
一只耍赖的狐狸。
第二日,七仙镇各处传出消息。
听说王乡士痛失爱子,夜半三更家中无端丧命七人。
又听说会泽凝香楼,闭楼封查,钱老太婆、老鸨等利益相关者,全都不知所踪,有人说他们也死了。
事情传得恐怖惊悚,回镇的人讲得精彩纷呈,整个镇都在谈论。
棠篱的院子远离村落,也隐隐约约听到几句。他心中一跳,借故去镇上走了一回,回来时,面有郁色。
狐狸躺在床上玩儿笔筒。
棠篱调了一桶墨汁,捉过狐狸,二话不说将其扔进去,原来白灿灿的狐狸瞬间变得灰扑扑。
狐狸一下子跳出来,抖了抖毛,冲他凶凶地“啊呜”。棠篱视而不见,灭了整日不断的炭火,把画卷起,放进画筒,拿出考箱,装了笔墨纸砚,又装了一套换洗衣服,最后包了银两,对狐狸招招手,“过来。”
狐狸跳到他肩上。
棠篱无奈:“进去。”
狐狸跳进去,考箱略小,它跳了出来。
一人一狐对视。
狐狸呜了一声。
“不行,进去。”
狐狸跳到窗台上,舔了舔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