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馆在怒吼,吼着吼着哭了起来。
他不由自主停下脚步,趴下去贴在屋顶上听。听着听着,他面色苍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敢?他们怎么敢!
昭明怒不可遏,他平生第一次这么生气,他气得差点震碎整个屋顶。
他的嘴咬出血,握拳的手抠进肉里,冲天的杀气在他身体游荡,但他没有失去理智。
他迅速离开孙家。
比孙家人的命更重要的,是赵姝的命。
山野间,赵姝懒洋洋地坐在车里,手里摸着一个汤婆子,怀里抱着一个,脚下踩着两个。
今年还没下雪,路上全是泥巴。尘土飞扬,赵姝的心情却好得很。
她哼起帝台古调,唱得不怎样,纯粹就是自己瞎开心。
上个月她也出门了,外面街市逛了逛,没什么意思。这个月稍微有点意思,出来寻彩鸟,既有趣又新鲜。
过了这个月,下个月开始,她就不能再出门,因为她要生了。
赵姝万分期待今日的彩鸟,她觉得也许她会是传说中的有缘人。
别问她为什么,问就是自信。
赵姝已经想好见到彩鸟时要许什么愿望。
首先,帝台最好不要再来公主了。前阵子她的妹妹为了帝台来公主的事,被闷在云泽台哪都不能去,只能天天给她写信。一天十几卷信,全是叽叽喳喳的话,要是不用回信,她倒是挺乐意看她各种废话。问题是,她必须得回信,每卷信都得回,为了维持自己的水准,每卷回信她都得精雕细琢,一天十几卷下来,她实在招架不住。
其次,她肚子里的孩子最好不要再踢她,安分点待在她肚子里,乖巧等落地。对了,孩子出生的时候,最好也不要顽皮,少让她受点苦。不然以后她揍起这个孩子来,绝不会手下留情。
最后,她希望今年的梅花开得久一点。生完孩子后,她想抱着孩子一起赏梅作诗。
赵姝想这想那,时不时被自己难听的小调逗笑,全然不知危险正在悄悄靠近。
等她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马车已经朝悬崖边冲去。
冬风灌进车里,刺骨寒冷,她的马车上除了她自己,再无第二个活人。
他们都死了。服毒死的。
最后一个奴随咽气前,茫然地看着她,痛苦问:“……主人赏的糖,为何、为何这般苦?”
她没有赏过他们糖吃,糖是孙家人赏的。他们的主人,不是她,是孙家人。
赵姝猛然明白眼前的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要杀她。
他们要杀她!
赵姝瞪直眼,近日的种种浮现脑海,昨天大家忽然凑一起聊话的场面清晰地跳出来。
难怪!难怪他们突然提起彩鸟的事!
她原以为是自己有孕在身敏感多疑,所以才会惴惴不安,没想到,她的胡思乱想竟然不是胡思乱想。他们是真的要害她。
她就要做母亲了,他们怎么下得了手?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啊!
赵姝浑身发抖,连牙齿都打颤,她想到昨天与她说笑的那些人,他们都知道,他们什么都知道,可他们知道了,却还是笑着送她去死。
赵姝哇地一声呕吐。
她护住肚子,哭得满脸是泪。
有没有人,救救她。
救救她,救救她的孩子。
昭明第一次发现,原来他是真的会飞。
不是飞檐走壁的飞,而是飘在空中的飞。
他从草木树丛中穿过,听不见风声,因为他太快了,风也追不上他。他的袍服被树丛划破,他的手脚被划出血痕,他的脸上也划出伤疤,可是他不知道痛,他全身上下都没了知觉,只知道往前奔跑。
第136章 136章
马车就快奔到悬崖。
风声像刀子般割进赵姝耳中, 她绝望地捂住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