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游历的这三年,他什么事都见过什么事都干过,即便是在赵王室周旋的时候,他也不曾像今日这般局促不安。
思乡情更怯,从踏入帝台的那刻起,他的心就开始颤起来。
帝台早已不是当年的帝台,帝天子换了殷人做,殷王室并非从前的夏王室,殷王室的能耐,或许能够恢复数百年前的天子威望。
比起效忠赵王室,赵朔更愿意效忠帝天子。为了一试心中所想,试探殷王室是否值得他效忠,他想方设法让赵国往帝台送上奏书。若是殷王室能够看穿这份上奏书后蕴藏的良机,那么说明殷王室有治世之才,若是不能,他只能报以遗憾。
一个愚蠢的君王纵然容易操控,但是一个聪明的君王,才能成就大业。
殷王室没有令他失望,他们有野心,也有一颗聪慧的头脑。或许不用他多此一举,他们也会寻到机会挑起赵齐两国的战事。
赵朔在府门前站了许久,殷王室的事从他脑海中褪去,他不再想自己的前途,此时此刻,有比前途更值得他挂念的事。
赵朔前一天特意剃了胡子,换上他当年离家时穿的那身衣袍,他的袖里藏了许多干花。这些干花,是他特意拿来送人的礼物。三年里,他游历各地,每到一处,就将那里的花摘下来制成干花。
女子皆爱花,他的妹妹也爱花。他有许多个妹妹,但他只喜欢其中一个。
她生得貌美又胆小,是他最爱的妹妹。他希望她会喜欢他的花,或许她会对他笑。
赵朔深呼一口气,抬手敲门。
门后昏昏欲睡的随人惊醒,往前一探,眼瞪大:“小公子?”
赵朔:“快去通报父亲,说我回来了。”
第74章 二更
赵锥听闻赵朔回家, 喜得连嘴里的鱼刺都顾不得嚼烂直接一口吞,差点升天。
赵锥灌了半瓶醋, 好不容易将鱼刺吞下,急急忙忙前去厅堂见赵朔。
“儿啊!儿啊!”赵锥泪流满面,其中一半眼泪是吃鱼刺痛的,另一半眼泪是喜的。
他的儿子回家了, 赵家这一年唯一的好事, 就是这件。
他的乖儿年轻富有才华, 在外游历这三年,定又增长了许多见识。有他的乖儿在, 赵家又有希望了。
赵锥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激动形容, 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赵朔身上, 将他里里外外都看个遍。
“乖儿,是你吗?是我的朔儿吗?”隔着大老远, 赵锥伸长脖子喊道。
赵朔听见声音,回头看去, 印象中总是趾高气扬的父亲此刻正岣嵝着背朝他奔来。他看到第一眼, 几乎没有认出,这是他的父亲。太多的白头发,太低的姿态, 连往日洪亮的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
直到赵锥走到面前,赵朔才敢确认,这人确实是他的父亲赵锥。
发生了何事,父亲竟变成这副模样?
整个人像是被谁抽走了精神气, 比田间的佃农都不如。太显老了。
三年未见,乍一见面,本该生疏片刻,因着赵锥的这几声哭喊,赵朔不得不上前搀扶:“父亲,儿回来了。”
赵锥就着赵朔的衣袍擦眼泪,抱住他哭道:“朔儿,朔儿,你在外受苦了。”
赵朔皱眉看了看衣袍上的眼泪鼻涕,抿抿唇,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赵锥拉开,问:“家里一切可好?”
赵锥想说不好,他养的孽女气得他至少短命十年,为此,他以后都不要生女儿了,还是生儿子好,以后他只养儿子,若是生下女儿,也不用留作半奴了,直接溺死便是。
赵锥想将赵家这一年受的委屈全都告诉赵朔,父子俩共商以后该走哪条路,可是他看到赵朔眉间风尘仆仆的疲倦,他只好先忍下,心疼道:“家里一切都好,朔儿无需担忧。”
来的路上,赵锥已经想好该如何应对赵朔关于赵姝母女俩的疑惑,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