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没想过搬出季家这座大山,但叔叔现在还没消气,不认他。就算他被赵家的人揍了,叔叔也不会管他。
老男人的亲情,就是如此虚无缥缈,说翻脸就翻脸。可怜他季玉青春年少,时运不济,命途竟这般多舛。
季玉一出现在云泽台,跪候的人群中有人朝他招手:“小玉,今天怎地来得这般晚?跪候都快结束了。”
又有人道:“来,小玉,吾给你留个位,快过来跪着罢。”
季玉人缘极好,和他说上一天话,便将他视为至交的不下少数。
云泽台外跪候的人也不全为毛遂自荐,每日辰时,云泽台会搬出一鼎羹食供人自取。家中富贵不愁吃穿的人,自然不屑这鼎羹食。但是对于那些家道中落吃不起饭的寒士而言,这一鼎羹食,意义重大。
他们想讨羹食吃是真,想为太子效力也是真。是以云泽台外跪候的寒士一日比一日多。
季玉摆摆手:“多谢多谢,但吾今日不是来跪候的。”
“不为跪候,那你来云泽台作甚?”
季玉含笑,抚平鬓发,款款往大门口一站。
恰好时辰过了午时,小童们出来赶人。
季玉:“在下季玉。”
季玉第一次当众报出自己的家门,此前别人问起,他从不说姓,只称自己为“小玉”。
大家一听他姓季,目瞪口呆。
季家的人!
人群中有听过季玉此名的,纷纷想起来,之前打着修缮云泽台之名在城中贵族间左右逢源的人,好像也叫季玉。
季玉报了家门后,腰杆越发挺直。
他决定了,等会离开的时候,他就是趴在地上哭着求,也要求太子殿下赏个恩典派人护送他回草屋。
赵家想揍的只是他这个不知姓名的年青人,但城中其他家想揍的,却是季玉。
没了叔叔的庇护,城中被他骗过的高门贵族们都等着揍他。
小童一听他自报家门,立刻让开道。
这是殿下今日要召见的人,得以礼相待。
在众人的羡慕目光中,季玉在小童的陪伴下光明正大迈进了云泽台的大门。
季玉才迈进去一步,身后有人唤:“公子!公子!”
季玉回头看,是幺幺。
幺幺气呼呼看着他:“幺幺饿了,幺幺渴了,幺幺不想看车马。”
季玉犹豫,问小童:“这是吾的童儿,能否行个方便?”
小童打量幺幺,问:“男的女的?”
季玉:“女娃。”
小童:“既是女童,那就进来吧。”
季玉松口气,连忙朝幺幺招手:“还不快过来道谢。”
幺幺笑着冲过去。
季玉回身对小童作揖:“吾的车马……”
小童:“公子放心,自会有人替公子照看车马。”
季玉来得早,小童引他往家令处去。
季玉张望四周,自豪地指着各处楼宇同幺幺道:“这些地方,都是公子我修的。”
幺幺:“修别人的屋子修得再漂亮又有何用,自己住的破草屋连个门修不好。”
季玉气噎。
家令督完米粮入库,回来看见屋子里一大一小坐在几案边埋头苦吃,像是几天没吃过东西一样,他屋里搁的小食一碟不剩。
家令又惊又恼。他的炒栗,他的烧肉,他的米酒,他今天下午的快乐全没了!
家令虽猜到这无礼的男人是谁,但他生气,所以他装作不知道。
他冷冰冰地站在门口,看着季玉和幺幺吃。
季玉也瞄到了家令,他也猜到了家令的身份,但他不说,因为他还饿着。
幺幺小声提醒:“公子,有个老男人。”
季玉小声:“别看,快吃。”
两个人吃得更迅猛。
家令快气炸了,他忍不住重重跺了躲脚。
季玉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