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热着呢。”
昭明心中充满疑惑,为何殿下会放任这个女子不管?
杀了不是更省事吗?
难道是看中她捧来的热羹吗?殿下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图一碗热羹?
一连好几天,因为此女,殿下只能在夜里点着油灯看书信。因为此女白天来南藤楼,一坐就是一天,从早坐到晚。
她仿佛没有其他事可做,和殿下闲聊给殿下送羹就是她的全部了。
她看殿下的眼神,不是女人看男人的眼神,而是女人看女人的目光。但又因为过分热情,让人想到占有二字。
昭明想到宫中小童喂养兔子时的样子,正如此刻此女将热羹喂到殿下唇边的样子。
爱怜,疼惜,兴奋,满足。
二者之间,几乎毫无差别。
是将殿下当兔子养了吗?
殿下自己知道吗?
姬稷满意地由赵枝枝喂了羹擦了嘴,不错,她比他身边那些小童伺候得更好。
或许是喝了热乎乎的羹,姬稷觉得从内到外都是暖洋洋的,为王父担忧为殷国未来担忧的愁思暂时放下,少女的手掌捂在他脸上。
她激动地说:“你的脸好滑好嫩哦。”
姬稷:……
他想拍开她的手,可是她的手又软又暖,他犹豫着就忘记推开,一不留神,少女已得寸进尺将他脑袋抱进怀里放到膝上。
她轻轻地为他揉太阳穴,动作太过温柔,他训斥的话刚到嘴边又咽回去。
“以前我在家时,时常为我阿姐这样做,她很喜欢。”少女温热的呼吸洒在他面上,“你喜欢吗?”
姬稷闭着眼:“嗯。”
“你总皱着眉。”她指尖挠了挠他眉心,“你以前也这样吗?”
姬稷瘪瘪嘴:“嗯。”
“你有很多烦心事吗?”
“嗯。”
她顺着他淡淡的两道眉轻抚,“烦心事想多无用,不如顺其自然。”
姬稷笑了声:“是吗?”
“当然是了。”她说:“只要能吃饱穿暖,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
姬稷悄悄张开一条眼缝,少女晶莹乌黑的眼珠子盯着他,水亮亮的,像星星,他睁开眼没有再闭上。
她说话的腔调缓慢而轻柔,表情单薄,就只是笑。嘴里说着吃的,仿佛已将它们吞进肚里。
说起吃的,她能说一天。有时候她还会聊到在她身边伺候的两个奴隶。一个寺人一个奴随,一个瘦得像柴,一个胖得像水牛,他们总是吵架。
她很喜欢她的两个仆人。她说,要是没有他们,她会天天哭鼻子。
“今天我要早些回去。”
“嗯。”
“你的那件深衣已经补好了,明日我就拿过来。”
她说的是他一开始从季衡车里穿来的那件,他扔掉以后,让昭明重新寻了几件外衣。她从来不起疑,以为他是进云泽台前事先将行囊扔了进来,所以才能一天换一身。
她将他扔的那件外衣捡了回来,衣服破了几个大洞,以为是不小心被风吹走的,拿回去帮他补。
“不用了,留给你的奴随穿吧。”
金子的衣服已经很破很破了。秋风越刮越烈,那件破衣服已经不足以蔽体。
赵枝枝没有拒绝,她感激地看着姬稷:“谢谢,你真好。”
姬稷扫了扫她身上短小的衣裙,贵人衣饰以及地为雅,在地上拖得越长越能表明主人的身份高贵。而她的曲裾连脚腕都遮不住,明显短了一大截,那袖上好几个补丁,且衣料单薄,不是这个季节该穿的。
见她好几次,她都只穿这一件。
“你的深衣呢?”姬稷问。
赵枝枝指了指自己:“在身上穿着呀。”
“没有其他的了吗?”
赵枝枝窘迫摇头。
她带来的那些华美衣裙都让阿元拿去换粮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