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那天,下了一场的雪。
他跪在墓碑前,红着眼睛,仰着脸,泪水一串一串的低落,泣不成声。
“太爷爷,七八一定好好的。”
从此世间,再也没人叫他七八。
来年春天,父母也离开了,他略微收敛了心性,不再和那群孩子们胡闹。
他是个聪明的,之前门门功课挂红灯,是因为从没读过书,收敛了之后,才去翻动那些积了灰尘的书,到下次考试,门门满分。
尹老爷子高兴,夸他的时候,一不留神,便叫了他一声七八。
像是一击电流,在他的脑海轰然炸开,将那些,他差点都要忘记了的事情一下子像激起千层浪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他并不是忘了。
察觉出不对的时候,尹少城已经转身跑走的,去后山的林子里,一口气打了十只麻雀。
他望着地上垂死挣扎的小鸟,第一次,第一次觉得他是寂寞的。
他是寂寞的。
那种寂寞的感觉就像黑夜一样,笼罩下来,见缝就钻,挥之不去。
他叛逆期的那几年,是脱缰的野马,尹老手底下的人不知道为他摆平了多少麻烦事。
就连隔壁白家那个屁点大,粉雕玉琢的白苏都敢笑他:尹少城,我听说你又打架了?
十二岁的少年郎,面容冷峻,眼神犀利的扫了她一眼。
小丫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她鼓着腮帮,又粗着脖子,一脸欠揍的表情说:我知道,你们道上有规矩,不打小孩和女人,我是小孩,也是女人,所以你不敢打我。
尹少城翻墙而入,直接将秋千上欠揍的丫头拎下来,手指弹了弹她头顶扎成丸子的发髻。
“毛都没长齐,还敢说自己是女人。几岁了?”
“十一岁了!”
尹少城看着她冷笑。
她又改口:“还差一年九个月零七天。”
尹少城不屑的看了她一眼,翻墙回去了。
中学时期的少年,五官愈显凌厉英俊,常常吸引学校女生的侧目,情书更是塞满书桌抽屉,跟随在他身边的男生也越来越多了。
可他却越长大,越觉得寂寞。
无休无止的寂寞,他开始喝酒了。
富家公子哥们十几岁便开始出入各种会所,他们有绿色通道,家里人更不会太过阻拦,只要不出事,不沾染不该沾染的东西,就无伤大雅。
但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尹少城身边不是没有吸食不同可以让人兴奋的东西的人。
他见到一个溜冰的,最后死在包厢里。
而他从不碰,有人递上来,他也不碰,即便是在太爷爷,父母忌日,最难过的那几天,他也只会选择用酒精麻痹。
那种东西,他知道后果,他也绝不会让自己走到那一步。
酒精是个好东西,在尹少城看来,确实如此。
十八岁那年,会所里给他开生日趴,新来的一批年轻小姑娘给他开荤。
实际上,尹少城的圈子里,大多数的富家公子在十八岁之前就尝过腥了,他算是个例。
他咬着烟嘴,懒懒散散的,另一只手搭在沙发背上,烟雾缭绕中眯着眼睛,淡茶色的眸透着几分冷淡的光泽。
一一扫过站在他对面,含羞带臊的,十几岁的姑娘。
“不要,都太丑了。”
对面一排的姑娘脸色都变了,泫然欲泣,幽怨的看着他。
十八岁的尹少城,一米八六的大高个,墨眉凤眼,容貌是北安城豪门圈里最出挑的。
会所里不管年纪比他大的还是比他小的,都喜欢他,私底下都在讨论,尹家二公子长得可真俊俏。
古有潘安,今有少城。
“城哥,这可是会所里最漂亮的几个了,这你还不满意,而且,都是干净的。”
尹少城一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摆了摆,“你们自己挑,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