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得有主将查看之后,接下。驿使才可离去。
是以,拆过木盒并不是什么过错。军令与家书以原封不动地送到了詹瑎的手中。
……
这封家书他盼了好些时候,想了好些时候。没想到竟是在他大难不死苏醒之时,来到的岑州。
先军令而后家书。
詹瑎耐住了着急的性子,首先启封查看的便是军令。
军令上头寥寥几字:阳城危,卿应行便宜之事!
这……
詹瑎脑中轰然断了一根弦。陛下这是将便宜行事之权交到了他的手中。阳城又是怎样的境况?可让陛下将便宜行事之权交给了一个手握重兵的外姓之人。
再急着去拆开林烟夹送而来的家书,詹瑎一双手抖得厉害。
字迹娟秀,且清楚。说起来,他是第一回见到自己妻子的手书。
“夫君启此信,想来是在事忙之中。妻于阳城数月,居于宫中,安之。宫中诸事皆有专人管束,多是母亲旧人。可居于宫中,得见母亲手札等旧物,算作离生母近甚,我心慰之,感念至极。因母垂泪之外,便是想念夫君,思甚。”
“近日方知一事,事关府中众人。因我身份之不便,陛下使内卫行事,极端骇人,衡量之下遂将众人困于府中,由李总领派人看顾,幸无大事。阳城近日一如夫君信中所言,暗流涌动诡谲阴暗。夫君因战事重至西北,须得好生照料自己。即便不言,夫君也知晓,我惧外事,更惧怕如今惧怕往后。事事皆惧也便不好行事,唯有强装不惧之态。。”
“夫在外,战事连波而动,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寸寸都险。务必谨记一事,夫将为父,万望保重。妻待之,盼之,愿早归,亦愿缓缓而归,万事稳重。妻,林烟手书。”
詹瑎读至信尾处,不禁涕零泪下,一时间难以强行忍住。不查之下,扯到伤处,痛得他直直咬牙。
近处的人看到,也觉得难为情,自顾着退下将门窗都给带上了。瞧着主将这副模样,倒像是窥见了什么秘事,兴奋之外带着些心虚,紧着下去了。
……
房间里一时的寂静。荆学林放任他这般哭了一会子,良久才问,“将军这是怎么了…可是家中那位出了什么事?”
詹瑎表情奇怪,又似哭又似笑的。随手扯了他的宽袍,喜道:“荆大哥…烟儿她,她有孕了。我,我马上就要当父亲了……”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心里的这般感受。四周万物都是如此残酷冰冷,之前即便是身居将军府,也觉得生如浮萍毫无安稳之感。
遇见她之后,浮浮沉沉之间,在这世上却有了他的容身之处。
林烟便是世上最好的女子。配了他这个无用的,是吃了这辈子最大的亏。
荆学林也喜,随后疑问:“这是好事,你哭什么?”
詹瑎再不理他了,口中喃喃道:“我实不是一个好丈夫……不是一个好夫君。”
出征之前,夜半床榻上。欺负她,捉弄她的人是自己。如今她是孕中,自己没能在她身边,还要让她自个儿承受诸多的难处……
信中,她说她畏惧。那般的畏惧。
林烟哪里是一个会轻言心中感受之人?她会说出口,便是真的惧怕极了。
阳城的形势早已超出了他的预料,而他的妻子,怀着他的骨肉,还在那个地方!
荆学林与詹瑎二人的默契不必多说。詹瑎只皱眉瞧了一眼别处,荆学林以便将近日的事情,包括审问百里琢得知的消息,尽数告知詹瑎。
他身体本来就会未恢复。知晓前头的事,情急之下气血逆行,喉头一腥一口血从口中涌了出来!
……
“百里琢没有说谎,这一点我知晓。”缓过劲儿之后,詹瑎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荆学林点头称是,“我已将这处的内卫在得知消息之后尽数派回去了,只是……不知是否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