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柔恍惚有些分神,知道另一只必死,不知怎的,想到夏侯至和李闰情的旧事来,心境更是复杂。她垂下了脑袋,“若是这只也活不成,我会把它们葬在一处。”
桓行简静默有时,一抬嘉柔下巴,果然,她眼中有氤氲水雾,他笑了笑:“你待万物都有份情,待我,却一丝一缕也不肯给,不过无妨,百年之后你我也是要葬在一起的。”
“我没怀妊。”嘉柔嫌他手上油脂,一挣,扭过头用帕子擦了擦下颌。“你在骗我,还骗你母亲。”
“不算,你早晚会有我骨血的,”桓行简不以为意,把她小脸重新一正,“等有了孩子,无论男女我都会好好教导。当然,若是个小郎君,恐怕我要做个严父了。”
嘉柔直视他眼睛,有些悲哀,又似有些嘲弄:“郎君这话,说给等过门的新妇听罢。”她朝外面无尽夜色望了望,“我知道,你不会放我走,我不会再求你。”
“柔儿长大了,我差点忘了,”他并不以为忤,从佩囊里拈出枚玉双螭鸡心佩,双螭腾挪乾坤,霸道凌厉,朝嘉柔掌心一放,“我一件佩饰戴得极久,贵精不在多,除非丢了坏了,轻易不换。这件给你,万一哪日你我当真离别不复再见,见物如人。”
嘉柔看他神色柔和,说的认真,心头惘惘得一跳。他的手顺势摸过来,嘉柔下意识躲开,桓行简还是把她脖间的月光玉解下来了,放进佩囊,又捏了捏她下巴,什么都没说。
相对无言,桓行简起身到榻上小憩片刻,嘉柔便把鸡心佩随意往雕花首饰盒中放了阿媛的鞋拿出来,放到榻边。
写了会字,搁笔出来时才知道桓行简已经不知去向,目光一扫,鞋不见了。
没几日,她在公府后院隐约听见轰鸣的喜乐绵延了许久,先近后远,最终朝延年里方向去了。
前头公府今日休沐,只留数人,虞松几个换上新袍彼此打趣,问要上多少礼钱,惬意笑声里,几人结伴而出,坐上马车,也朝延年里方向去了。
太傅家中,宾客如云,随处可闻道喜声,新郎官在厅中同人饮酒,觥筹交错。新房内,朱兰奴早把纨扇扔到一边,不顾礼数任意吃喝,带来的贴身婢女劝不住,桓府的奴婢视而不见,只麻木看着。
一通下来,口脂也淡了,朱兰奴十分镇定命婢女补妆。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桓行简,她气急,再次把纨扇扔了,说道:
“去,看看桓行简是不是醉死在外头了。”
第45章 雁飞客(3)
婢子哪个敢去催,不过静悄悄跑前面厅外窗格一看,里头宾客满坐,衣影不绝。瞧了片刻,桓行简没有要动身的意思,那张英俊的脸上,似乎很高兴。
回来一学,朱兰奴却不高兴,干脆把纨扇踢开,自己解了外裳倒头卧下,把帐子虚虚一掩竟是要睡了。今日流程繁琐,到现在耳朵旁仿佛还嗡嗡绕着花炮鼓乐。
再一睁眼,除了红烛灯火,打瞌睡的婢女,再无他物。小屏风旁侧插了束红杜鹃,朱兰奴起身,一片一片把花瓣揪了,乱红委地。她绕开婢子,直接人往前厅来。
新妇就这么大喇喇出现,宾客尚在,皆是一震,停箸搁盏不知如何避嫌。
桓行简当然看到了朱兰奴,酒盏在手,含笑如常,石苞忙凑上来问:“我去请夫人过来,劝走她。”
“不必。”桓行简说,十分随和,他身边的公府属官却不大能坐得住,忍不住要告辞,虞松带个头,刚张嘴,桓行简起身给他们一一舀酒续满,“难得,今日当不醉不归。”
朱兰奴不把众人放在眼里,脚步轻移,拖着长长的吉服,瞥两眼几个上了年纪的,因穿燕服,也分不出俸禄几石。她若无其事地开了口,目标泛泛:
“天不早了,还请诸位该散就散了吧。今日卫将军大婚,又不是诸位大婚,自然不急。”
太傅夫妻已离席,在场的,本也有能玩笑两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