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说说老四的事。”贺纶赤足踏上铺着鹅卵石的池岸,盘腿坐下,俯身撩了撩她身前的水花,“萧文达飞鸽传书于我,说那个暗杀你又劫持你的人是老四。”
他表现的极为冷静,反应与明通等人截然不同,好像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儿值得他大惊小怪,哪怕生出疑惑,也能慢条斯理的寻找蛛丝马迹。
汤媛游上前,白嫩的手臂轻轻搭在他腿边,“我知道这件事说起来在逻辑上不通,而且我也……我也没证据,”其实不是没证据,主要是怕他接受不了,因为穿越的扯淡程度并不亚于薄荷贱人是睿王,“可是你一定要相信我,他真的是睿王!把那种东西往脸上一蒙,五官的感觉就变了。不信你问明通,当时我的脸上也有一个,可惜撕下之后便不能再用。”
“易容,我明白的。”贺纶的眼睛真漂亮,视线落在她身上,就像一朵会灼人的小火苗,汤媛轻咬下唇,眯着眼睛笑,只听他道,“就在收到消息的第二天,我找借口见过老四。”
平水关距离京师有多远,就算日夜兼程起码也得要五六天,倘若汤媛说的是真的,那就证明睿王府的为假,反正不存在从平水关一夜赶回京师的神话。
“你见到的那个肯定是假的。”
“……”贺纶垂眸沉思。
说是亲兄弟,还在南三所住了许多年,但其实他们从小到大都隔着遥远的距离,嫡庶分明,谁都不清楚谁的爱好和习惯,单凭感觉还真判断不出那个人是真是假。
连他都判断不出,旁的兄弟就更不用提了。
汤媛也不禁陷入沉思,“那皇上呢,皇上有没有发觉异样?”
你在开玩笑吗?贺纶哑然失笑。
父皇连老四的生母都记不清,只记得相貌平庸,出生卑微,又怎会对这样的人生的儿子上心。若非这几年皇子们在上书房走的勤,恐怕明宗连老四是谁都不知,指望他识破,简直是做梦。
不对不对,楼歪了!汤媛急忙打住,无比认真的看定贺纶,“反正现在这里的睿王是假的,真正的睿王是苗疆乱党,背后势力难以估量,还喜欢吸人血,分明就是在皇上和皇后娘娘头上悬了把大刀啊,您赶紧想办法收了他吧!”
然后大刑伺候,逼他供出所有同伙,再揪起来痛打,把干爹受的罪全给他来一遍!
“放心,只要那个真的回来,一个都跑不掉。”
对对,咱们先不打草惊蛇!汤媛赞同的用力点头。
“王爷,”她仰着小脸欣然的望着他,“我还有好多的话要告诉你,晚上可不准乱跑,记得等我啊,是正经事。现在,我得去看看干爹,告诉他睿王的事,兴许就能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可惜贺纶一点儿回避的意思都没有,依旧一瞬不瞬望着她,看的女孩双颊火辣辣的。
汤媛硬着头皮上岸,飞快的躲入幕后,只是才裹上吸水的棉布巾就被年轻的男人从身后紧紧的拥住,那么用力,仿佛要带着她一同燃烧。
“不行……晚上再那样好不好。”她水盈盈的眸子微微晃动。
“阿媛。”贺纶没有松开,轻轻呢喃她的名字,“我会照顾你的,别伤心。”
我为什么要伤心啊?汤媛觉得好笑,努力扭过头去看他,心口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开始急跳。
“别伤心。”他连忙吻向她快要滴落的泪。
在她离京的第三天陆小六就去了。
泅满了水汽与花香的净房蓦地响起了汤媛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天贺纶一直抱着她,直到她哭着睡去。
明明才是夏至,却为何那样的冷,唯有他是暖的,她只能缩在他的羽翼中,紧紧的依偎着。
殊不知贺纶与她一样,也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
明宗探视过章阁老的那天晚上,这位历经两朝的国柱于当夜子时与世长辞。
但是贺纶比她坚强,没有眼泪。